只有闭关才能平复他的愤慨,只有在那儿他才能不被这些俗人打搅骚扰。
被发束绑起的长发在逆风中猛烈飞扬,脸也被风吹得刺痛,只偶尔在树梢上轻点借力,用上了全部力量朝闭关的山谷飞去。
用巨石所做的大门前,有人在那儿伫立等待,仇韶看清了来人,心中所受委屈悲愤全部倾倒而出。
“回来的还真是好时候,议事堂里正是热闹,吴护法现在过去还不迟。”
面前的青年并未穿着教袍,而是一身朴素黑衣,灰尘扑扑,正是外出办事几日未回的白教右护法吴凌。
吴凌彻底感受到仇韶带来的滔天怒意扑面袭来,缄默一阵,没有移开脚步。
“我想你应该会来这儿。”
“本座要闭关。”仇韶眉目狰狞,一挥袖袍:“闭关一个月。”
俊逸的脸上微露疲倦,吴凌沉下嗓子:“你不要一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想着闭关逃避。”
仇韶不怒反笑:“逃避?你这是在指本座?”
“不然呢。”吴凌挡在了仇韶面前,不让他进到石洞里:“闭关不能解决任何事,阿邵,长老他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吴护法倒是千里眼顺风耳,什么都了如指掌啊。”
“你先不要跟我置气。”
“可笑,本座不跟任何人生气,他们不值得。”
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要在他最需要盟友的时候出教办事,现在一回来就过来指责他。
而且明明错的就不是自己,真理分明是在自己这边,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透。
难道这就是高人所必须要经历的孤独么。
“既然不生气,那就好好听我讲。”青年沉默了一下,续道:“我不知道长老他们说了什么,但有一点,我认为你应该听听。”
“……”
“试着接受别人,真的有那么难么?”
仇韶针锋相对的与吴凌对视起来,山风吹得他们两人的袍子猎猎作响,仇韶觉得自己的友人现在是如此陌生,不来安慰他所受的委屈,还要用高高至上理所当然的语气来要求他。
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得用哀求的言语来拉他回头是岸。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本座,你自己不也是这样么,自己都不成亲,凭什么来教训本座?”
青年面容依旧波澜不惊,幽冷无光的眼眸仿佛溪湖无尽的湖色,本来是温润如玉的五官,却因为神色而显得森林慑人,他薄唇微动,说道:“因为我是你的兄长。”
“……”
“让你过的更好,就是我的责任。”
仇韶低吼一声,用迅猛的力道将吴凌推在了石门上,吴凌暗暗咬牙,表情从容不变,忍住了从肩膀处出来的剧痛。
“够了——够了!”
仇韶单臂压在青年的喉部,自己都快控制不住的力量从骨络里磅礴勃发,灼热的如同在盛夏中干裂的大地,满目都是强疮百孔,面目全非。
明明知道面前他压着的是最重要的人,是真心在对自己好的人,但杀意就像与生俱来一般从心底汹汹燃起,不是针对今天的事,更不是针对吴凌。
只是莫名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突然从身体里汹涌而出。
就连青年脖间跳动着的脉动,都变成了刺激他心跳的旋律,仇韶像要撕碎猎物的野狼一样狰狞暴怒着,青筋毕露,寒光尽现。
“没有人能逼迫本座做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包括你。”
说完这些,仇韶都不敢抬头再去看对方的脸,他撤回自己的手,按下石门机关,头也不回的往山洞的尽头大步逃去。
身后是石门轰轰放下的声音。
他根本不想说出这种刺耳的话,伤害友人就如同在伤害他自己。
只有用言语去刺伤吴凌,才能让他与自己同痛同苦,尽管只是一瞬间也好——
他希望好友能明白他的世界。
第11章 第十一计
众所周知,江湖中最负有盛名的毒窝,是有毒霸之称的是蜀中唐门,他们最善使毒物和暗器,行事诡秘神秘,而这个家族已经雄踞川中数百年了。可俗话都有说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高潮低谷,近十年唐门因为家族分支过多导致内斗频繁。所以这门派就跟人一样,分心不得,一不专注就很容易被后起之秀异军突起从而赶超。
这位后起之秀名叫毒楼,地处江南——他们出生并不好,没有苗疆与生俱来的天时地利,也没有唐门深厚的人文根基,但毒楼就胜在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创新制毒的能力是一年强过一年,许多奇毒怪毒都无药可解,或者说当药师好不容易找到解救之法的时候,他们早又另出新毒了。
所以他们很让江湖人防不慎防。
现任毒楼楼主名叫毕胜唐,这名字非他父母所取,而是他自己后天改的,顾名思义,这正是为了体现他勃发的意志和伟大的理想,他希望能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告诉所有门徒们,总有一天,他们毒楼会超越唐门,将那些高傲的唐家人踩在脚底,成为江湖中真正的万毒之王。
毕胜唐这个名字很有些悬梁刺股的意思,他本人也没辜负这个名字,是个励精图治的楼主。这日,好不容易忙中偷闲的毕楼主独自呆在阴暗无光的房中,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黑暗阴森。
“来,宝贝,快张开嘴让爹爹瞧瞧——”
毕楼主似是在自言自语,语气温柔甜蜜,房中唯一还在闪烁的烛火将不断明灭的烛光落在毕楼主的侧脸上,交织出诡秘的邪影。
被毕楼主捧在手心的是一只正在缓缓爬动的大蜘蛛,这蜘蛛体型巨大,通体是黑,只有每只肢体关节处是一圈白色,满身都是细而软的毛。
毕楼主用手指轻轻拂过蜘蛛的腹部,就像抚摸过春天湖畔边婀娜的柳枝,或者情人带泪含情的脸庞,他由衷的沉浸其中,发出呵呵呵满足的低沉笑声——这只小可爱来自苗疆,是他费尽心思才带回来的宝贝,因为水土不服,小宝贝脾气现在并不好,还闹脾气的扎了他一下。
“噢……宝贝,你可弄痛爹爹了呀。”
毕楼主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他又怎么舍得教训眼前这可爱的小家伙,于是用脸部细细蹭着蜘蛛身上的细毛,发出接近满足的低吟。
要当一个励志的楼主,其实也是压力很大的啊。
毕楼主正陶醉在这温柔的触感中,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原本紧锁着的大门被猛烈的力道踹了开来,门板因为承受不住而瞬间四分五裂的炸了开来,碎片七零八落的倒在地毯之上。
屋外艳阳就突兀的射进了这间密不透风又不见阳光的房间。
“可恶——来者何人!竟敢来我毒楼撒野!”
现在来踢馆的人到底还有没有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啊,居然用那么粗暴的手段去对付一扇无辜的门——
逆光站在门口的人当然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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