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面带讥讽地说:“你堂堂皇子,连皇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言罢,他再次迈开步伐,不管前方是什么,能走到个头再说。进火山沙漠,总比留在这儿饿死要强。
“太保和太傅辞官的时候,本王才不过是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子,能懂就怪了!”墨象司有些激动,“现在你还指望那个狗皇帝来为本王讲解皇宫结构?他就是有那时间也没那心思,巴不得本王困死在皇宫才好。”
萧定从小在碧天堂长大,方才倒一下没反应过来墨象司说的是当年辞官的阮太保和卫太傅。
“我知道你和你爹关系不好,太保和太傅又是几个回事?”萧定问。
“当年父皇因为母后难产去世而大发雷霆,听说当着太医的面将刚出生没多久的我举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地下扔,幸好太保在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父皇的怒气平息下去,要不然,我……咳,本王这十八年估计就在地府里过了,”突然间,墨象司又小声嘀咕道:“哼,不过,也可能是那个狗皇帝本来就舍不得把亲儿子摔死。”
(得了吧,要是舍不得,他又怎么会把你举起来作势要摔死,我想想那个动作都觉得心惊。)
萧定不语。
墨象司也沉默了一阵,而后他继续道:“棋仙楼……原本也是本王小时候和太保太傅下棋、讨论诗词的地方。后来他们辞官了,本王才将棋仙楼改建成了辅佐登位的直属机构。”
萧定恍然大悟道:“懂了,太保和太傅也是保皇派的,可你爹偏偏是个固执的角色,根本不愿意听太保和太傅的意见,他们两人实在是觉得憋屈,就辞官回乡了。嗯……”他又思考一阵,“不对啊,师兄不是跟我提起过,你老爹算是个肯听大臣进谏的明君吗,怎么跟太保和太傅对上了?”
“明君?”墨象司挑眉,“他想当明君,也以为自己是个明君,在朝廷上也倒显得像个明君,可到底是不是,他不希望本王管,本王也懒得管。”这话说得拗口,萧定琢磨好一阵,总算是消化了。
(帝王家的经,真是比平民百姓家的难念多了。)
萧定摸了摸下巴,又道:“你之所以在棋仙楼设立直属机构,也是为了不辜负太保和太傅的期望吧,毕竟他们二人也是保皇派。”
“呵,看来你也不傻,”墨象司也稍稍因萧定的话而动容,想不到这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分析形势时倒头头是道,“其实太保太傅和父皇不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只是本王当时还太年幼,他们不忍心将我独自留在皇宫,免得遭人迫害,只等本王及总角之年后才辞官。”末了,他又“嘁”一声,“不说了,帝王家的事,你一介庶民懂什么。”
萧定也同样嗤之以鼻,“说起登位这码事,你当初既然已经决定在静水乡放瘟疫病种了,可到头来,为什么死去的人却都在四十五岁以上?”
墨象司挑眉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在四十五岁以上的?”
“雾桐那家伙,就是和我一起掉进牢房的那个红衣少年,他刚学了算术,就现学现用,注意了下静水乡新添的墓碑上的生卒年。”
“哦,”墨象司得到答案后便不以为然,“本王原本的计划就是用病毒来干掉那些村民。嫣红浸的传染性比较小,暗自下毒也不会波及到其他村民;沁毒菌传染性比较大,要用的话,就只能让那些村民自生自灭了。只是,祥凤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嫣红浸的瘟疫,如果要下手的人数太多了,很容易就会被人怀疑是故意为之,所以才拿沁毒菌来保保险,虽然最后还是用了嫣红浸。”
(说得好像你没用沁毒菌就大发慈悲似的。)
萧定暗自冷笑一声。
虽是如此,他也没有对墨象司叽歪说教的打算。在他看来,天大地大,我心最大。所谓悯世之情,赤子之心,卿如仕有,可他萧定没有,亦或是,懒得有。早先会想教训墨象司,全然不是因为墨象司陷害无辜民众,而是因为他萧定自个儿被墨象司的杀机给惹恼了。静水乡村民被无辜牵连,于他而言也只是稍稍心痛一下的骇人之闻,说难听点,不过是饭后甜点,不足一提。
墨象司正打算开口继续透露些什么,却被萧定的一声“嘘——”给打断了。
“不想听就算了,”墨象司怒言道,“反正这么高深的计划,你一介平民也听不懂。”
谁知,萧定的神情却越发严肃了起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墨象司闻言,也静下心来,仔细探听着周围的声响。
咚咙。
似乎是石头在滚动的声音。
有石头滚动,那就证明两人并没有被埋在地下,而是被困在了地上的某个封闭的地方,像是基地之类的。
(这声音倒像是……)
萧定沉思道。他年幼时,曾多次出入碧天堂的地下阁层,这石头滚落的声音简直习以为常。
“不会吧?”萧定猛然回过神,“我们……这是在某个山区里?!”
(这么说来,这个窦一样的地方会从皇宫通到某个山村。)
☆、第二十九章
萧定和墨象司继续走了一段路。
“你既然跟那个一伸脚就踢碎地板的人是一伙儿的,那应该也会武功吧?”墨象司问。
萧定闻言,一股傲气油然而生,“那当然,所以你还是老实一点儿,不然小爷我一个不高兴把你做了。”
“会武功就好,”墨象司不屑地哼了一声,“快运功,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萧定顿觉无语,“皇子殿下,我是会武功,但那不代表我有千里眼、会顺风耳,更不代表我能穿墙。”
“那你还会什么?”墨象司斜视萧定,一脸鄙夷,“不是什么都不会吧?”
“小爷我就是再无能,也比你这种只会让手下去暗中干掉无辜村民的人懂得多。”
一听这话,墨象司便怒发冲冠,一脚跨上前,“信不信本王出去之后,第一个就把你了结了!”
萧定闻言,丝毫不觉得恐惧,反是奸诈道:“谢谢提醒,看来我要先你一步,把你干掉,反正小爷会武功,你不会。”
两人纠缠不下之时,忽见前头透了点儿亮光,于是他们都如十几二十天没吃过肉的饿狼一般,朝出口冲去,脚步声大到连外头士兵整队的跺脚声都被掩盖了。
两人冲了出去,盯着湛蓝的天空,相对无言——此情此境,倒难以将重见阳光的喜悦用语言表达出来。
萧定盯够了,便回过神来,将四周打量一番。
意料之中地,他根本不认得这地方。
两人身处于一片类似热带雨林的森林带,只是因快要入冬了,周围洒满了卷曲泛黄的树叶,剩下那些依旧挂在病树上头的,也早已由叶缘开始,缓缓将微黄带向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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