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羡客_慕容仙【完结+番外】(73)

阅读记录

  那时言妙平日里还到处找言尔,时常看到他就问:“尔尔呢?”

  从前人们提起言家,总说起言家的妙姑娘,而那个年少起就温婉内敛的尔姑娘,等了十多年,终于等到她心上的郎君。

  赵策总算是没辜负言尔。他有些欣慰。言尔毕竟是言昭含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肉血亲了。

  其实孟透打过赵策,他们似乎是双双翻过脸。因为言妙的死,赵策受了苏绰的挑唆,对言昭含恨之入骨。

  赵策曾将言昭含锁在清觉台的白玉石柱上,给了他一身的鞭伤与难以消磨的屈辱。

  孟透后来不顾暮涑长辈的劝阻,将赵策强按到地上,将他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到他无力挣扎,偏头吐出口血痰。孟透发了疯,几乎是要置他于死地。

  孟透只要一遇到言昭含的事,冷静的姿态会土崩瓦解。他过度焦虑,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他入堂时,赵策依旧和气地迎上来,一身描金绣花的红喜服,神采奕奕,手臂揽过他的肩,跟他说今天不许偷溜,得留下来多喝几杯酒。

  孟透笑着将拳头轻敲在他的胸口,说一定一定,就怕他喝趴下,醉歪着入洞房花烛夜。

  这日开喜宴前,赵家也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家仆跑到庭中放爆竹,再退回一旁。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纸屑飞溅,浓烟骤起。客人们站在堂中看,喜气洋洋的,脸上挂满笑。

  烟雾渐散。赵府门口一前一后停下两顶软轿子,他们瞧见一双雪白的锦靴,目光上移,他们皆变了脸色。

  锦靴的主人着玄衣,冰蓝眼瞳,右眼底下有一点泪痣。他神情冷倦,目光淡淡扫过列在堂前的每个人,最后停留在朱漆柱旁的白衣青年身上。在他之后进来的人,一身暗青衣衫,不羁放纵,嘴角噙着笑,眼里却带有阴鸷与嘲讽。

  那是半年来销声匿迹的袭且宫少君,和自趙临一战后沉寂的鬼才苏绰。

  第77章 喜宴

  赵策拂开低声絮语的人群,走到阶前,看着眼前的两人,满脸冰霜:“你们来做什么。”

  言昭含看向赵策,眸光冰冷,勾起唇角:“家姐大婚,本座自然是来庆贺的。”

  一位覆面纱的锦衣姑娘随行而来,她眉间一点朱砂痣,手握长剑,清冷如仙,站到言少君身侧。明眼人都认出了这是袭且宫少宫主屠灵娡。

  接着侍人手捧檀木盘鱼贯而入。木盘中放有各类精致的贺礼,从云山雕龙翡翠到锦江五蝶镶玉香炉,样样价值不菲。

  苏绰随行的侍人也带了些许贺礼,出手阔绰。他朝阶前迈近:“听说赵家主大婚,主上特意让我陪同少君从骁阳赶来漓州贺喜,虽然有些唐突,赵家主不会不高兴吧。”

  赵策已然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尽管这天是他的大喜之日。那些侍人面色苍白,皆受过墨刑,脸上刻着字,是袭且宫的死士。每一人都着黑衣,显得冰冷而死气沉沉,在喜宴中格格不入。然而,无人敢指责少君。

  赵策脸色阴沉,良久才唤来家仆,名他领言昭含和苏绰入座。

  少君坐定,将垂落的衣袖理好,抬眼看向那些小心打量他的人。其余的客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围着圆桌坐下。

  满堂人交头接耳,偶尔瞟少君几眼。孟透在邻桌,从他那儿能看见言昭含的侧面身影。他身边有人在低语,说传闻言少君从前就流连于各大门派,与好些门主不清不白,如今他重回袭且,携同明决门东山再起,多半是倚仗了这些人。

  他的声音低到旁人闻若未闻,只有两手边的人勉强能听清。他一面害怕少君注意到他,一面转着眼珠子,说一个凨族人走到今日,靠的还是腌臜的身子。

  那人说完,旁边的人就给他丟了个眼色,示意他边上坐的是孟透。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噤了声。是有传言说少君与孟墨约还有这么一段来着。

  孟透没有心思理会他,眉头紧锁着看向言昭含。孟婍能感受到兄长心里的焦虑,靠近他,轻声道:“哥哥,少君回来就好。”

  言昭含衣摆下双腿自然交叠,背靠雕刻仙鹤的红木椅背。一边的苏绰偶尔问起几句话。尽管多年过去,他仍是少年的容颜,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嘴角带着笑,问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同桌的客人身上冒冷汗,强颜欢笑附和几句,无人敢多言。

  苏绰放百鬼入趙临时,脸上也挂着这样和气的、稚气未脱的笑。

  直至鞭炮声再次响起,大红喜轿抬到门口,阿嬷扶着新娘子跨进门槛,他们才感受到自己身在喜宴。

  新娘子身穿金丝绣凤嫁衣,娉娉婷婷,大红盖头下垂挂的穗子一摇一摆,皓腕上带着银镯子,精巧的铃铛响声清脆。赵策上前,亲自扶着言尔走到堂中的祖画前,对着高堂行三跪之礼。

  一跪拜,天地广阔,容纳山河万里,云卷云舒。

  二跪拜,高堂洪福齐天,永享安康。

  三跪拜,夫妻举案齐眉,情深不寿,此情不渝。

  赵策言尔拜天地时,客人们都起身围在堂间。孟透立在一侧,看着另一边神色淡漠的言昭含。他的眼里映着红烛的光芒,眼底的冷,让孟透觉得很陌生。

  言昭含的目光对上他的,隔着喧嚣的人群,隔着鹣鲽情深的红衣眷侣。眼里很空,什么都没有,面对他的时候,连眼底的冷都消融了。

  孟透忽然觉得很害怕。他很少见到言昭含这样的眼神,一次是在他娘病逝的时候,一次是此时此刻。他想过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带着这个人走,去哪儿都行,去哪儿都好。他就想问问这个人,为什么不辞而别,离开得这么突然。

  孟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抬头看他,拇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孟透看向她,勉强地勾了下嘴角,转眼时,言昭含已经移开了目光。

  喜宴上,赵策给客人敬酒,喝得满脸酡红,醉醺醺的。赵策揽过孟透的肩头,握着酒杯,劝他喝酒。孟透不推辞,一饮而尽。

  赵策拿过桌上的酒壶,给瓷酒杯倒满酒,看着言昭含,摇摇晃晃地过去了,站到他身边,要他喝酒。

  言昭含斟满酒,喝尽,将酒杯放下,赵策又为他满上酒:“喝。”

  灵娡开口道:“少君大病初愈,不可饮酒,请赵家主见谅。”

  赵策手扶着椅背,冷笑一声:“少君既是我妻弟,这几杯酒应当喝得住,曾有传闻说言少君与言家隔阂颇深,我看未必,少君与我娘子当真是姊弟情深。”

  “不然怎么杀兄姊弑亲父后,还留我娘子一条命在。”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稍轻,但满座人听得清清楚楚。

  言昭含将眼前的一杯酒再次喝尽,不愠不恼,勾唇微微一笑:“赵家主,你喝醉了。”

  赵策是喝醉了,他将酒杯砸到地上,雕龙的银酒杯在地上滚了几圈,杯里的酒溅洒而出。“言昭含,你胆敢说你没有杀害我妹妹赵情焉,没有杀害言妙,没有灭了言家!”

  一时间满堂鸦雀无声。漓州夜晚下了蒙蒙的细雨,廊上灯笼光模糊,雨点微凉。堂间红烛摇曳,杯酒冰凉。

52书库推荐浏览: 慕容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