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香_兔死吾悲【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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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光霁坐在自己屋里,一边想着,一边自顾自乐呵,可是想到小豆儿在传文里如何描写自己,心中又觉泄气,觉得若是趁人之危定会颠覆他在小豆儿心中的大侠形象,邬光霁心里犹豫一番,决定还是见机行事得好,最好多给窦家父子一些好处,要让李仗香觉得无以为报了,到时候再提条件,那人肯定不会不从。

  反正邬光霁又不能去妓院,倒是有了闲心应付李仗香。

  邬光霁下一回去窦家,特地提了两斤街上六香斋里头的枣泥饼,人家好心将糕饼送来,李仗香自是无法退还,小豆儿未经过爹爹同意不敢去摸那油纸包裹,身子是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那乌黑眼珠儿眼神总忍不住向那边瞟。

  邬光霁心中好笑,对小豆儿说:

  “叔叔将饼带来就是给小豆吃的,快去吃吧。”

  小豆儿闻言又拿眼看他爹,见他爹没说话,立马欢呼一声乐颠颠去拆纸包。六香斋是街上最好的点心铺子,这枣泥饼一斤要二十文,用的大枣压馅子,用手挤一下那枣泥儿就往外冒出来。小豆儿拿一块饼,刚咬一口就眼睛亮晶晶地举着饼跑到他爹跟前,喜滋滋道:

  “爹!你尝尝,可好吃了!”

  李仗香依言就着儿子的手小小尝一口,便道:

  “你去一边吃,莫要将饼屑弄在席子上。”

  邬光霁瞅见李仗香吃了自己送来的饼,他心里高兴得很,这饼钱对于他来说是九牛一毛,能瞧见李仗香那齐整的牙齿在饼上咬一口,加之让小豆儿那么高兴,他心里觉得再买十斤也是值了,他心里开始恨自己所坐的凳子,要是没有这凳子,他此刻就能坐到李仗香的床上去。

  李仗香和邬光霁道谢,邬光霁摆手道:

  “奉醇,你不要和我客气,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小豆儿……不贵……小豆高兴就好。”

  往后的好几回邬光霁再登门都提些吃食过来,小豆儿年纪小,每回见到他邬叔叔提了好吃的上门都喜不自胜,一口一个邬叔叔,却浑不知他邬叔叔正在打自家亲爹的主意。

  李仗香早已感到不稳妥,邬光霁对他们父子有恩,还三天两头给他家送吃的,那人嘴上虽说是对小豆儿好,可小豆儿与邬光霁又不是父子,邬光霁干嘛非对小豆儿如此热络。

  李仗香猜不出邬光霁在搞什么,他是感激这邬二少,可明白天上不掉馅饼的道理,连着客客气气推辞了几回,可六香斋的糕饼点心还是被邬光霁往家里送。

  等到中秋,邬光霁又送五仁月饼来的时候,李仗香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下了,李仗香说:

  “邬二少爷,你若是喜欢小豆儿来坐坐就尽管来,可是要是再带东西来救别怪我不让你进门了。”

  邬光霁见李仗香态度坚决也不能再勉强,他提了月饼折返回家,从后面走的时候顺手将月饼给了下人让分着吃,自己则回屋去想新的对策来应付李仗香。

  再说那邬光霁走了以后,都让六香斋的点心喂馋了的小豆儿没了零嘴,李仗香与小豆儿讲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见小豆儿还是可怜巴巴的模样,想到今日是中秋,于是狠狠心,上街去六香斋买了两个月饼回来,一个月饼摆在老丈人的案台上,一个给小豆儿吃。

  小豆儿拿起那月饼,照例自己先咬一口咂摸滋味,这才递到李仗香嘴边,等到李仗香咬过一小口让他自己去吃,小豆儿才坐到自家院子的门槛上接着吃他的月饼。

  而李仗香在屋里则翻开藏钱的小匣子,窦老头过世的时候小匣子里还有两块银子,后来银子变成了一贯一贯的铜钱,成贯的铜钱又被拆开去买药买菜买面买柴火,如今还剩下不足五百文。

  李仗香将铜钱儿一枚一枚数着放回匣子里头的时候已是脸色发白,就算不吃药,每日之花五文钱买最粗的豆面吃也撑不到过年,再说冬天取暖的柴火钱怎么办?老丈人案头上的香烛难道就要断了么?

  邬光霁这几日在家过得不顺遂,他一算错账他爹就罚他抄写账目,弄得邬二少爷一瞧见账本就头疼,邬老爷还带邬光霁去县里几家从他家进盐的铺子里面去做客,邬家以前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盐商,如今却只得与些个粮油铺子做生意,邬光霁跟着老父谈生意,邬老爷可说是精明的商人,嘴上客客气气,暗地里将盐价往上抬,那买家自然要压价,邬老爷便说:

  “张老弟,你要是再多要一百斤盐我便按你说的价给你罢了,如今南下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乡下的空房里都住满了人,来买盐过日子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这盐堆着又不招耗子,定然不会亏本的。”

  那人似乎是让邬老爷说得有些意动,可还想要压价,邬老爷便接着说:

  “好罢,反正那水路不通也上不去,我手头恰好有一批新货,便一斤再便宜你五文,如何?”

  那张掌柜闻言,心下飞快算计下,觉得这买卖应当是只赚不赔的,当即就与邬老爷立下商契。

  李仗香拒绝了邬二少爷的月饼之后,一晃又过去六七日,邬光霁这一日用完午饭恰好有闲暇,想起好久没瞧见李仗香和小豆儿,于是往怀里揣些银子便出了门。

  邬光霁在心里打定主意要靠钱财使李仗香屈从自然不能再假扮乞丐,最好自己看起来阔绰且靠得住,这一日雨水落得甚凶,邬光霁一出门就有些后悔出门,可是既然已经出门来也懒得回去,直顶着那伞在风雨中行了一刻钟才走到窦家,去敲门,小豆儿冒雨从屋里跑出来,在门里喊:

  “谁呀?”

  邬光霁道:

  “小豆儿,是我。”

  小豆儿开门瞧见是他邬叔叔,有些惊讶,邬光霁半边衣服都让雨水打湿了,看见跑来开门的小豆儿在淋雨,就将他抱起来,一手用伞护着走回屋里去。

  令邬光霁吃惊的是李仗香居然并未在家中,一问小豆儿,才知李仗香上门去给人家孩子教书,本来午时之前就能回来,可能是忽然下雨的缘故,到现在还没回来。

  邬光霁陪着豆儿在屋里坐一会儿,只见那雨水越下越大,最后密得像是连风都透不进。窦家老屋子的砖墙上头和屋角里头都往里洇水,弄得墙壁上湿漉漉,忽的一声响雷“咔擦”一声飞快打天边划过,邬光霁来南方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雷雨,天上乌云蔽日让小屋里黑得像在夜里一样,窗户让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子的风击打得不断发出让人不安的嗡嗡声响。而头顶黑洞洞的房顶上出来是雨水打击瓦片的噼啪声与使人窒息的隆隆滚雷,整间屋子那一瞬像是都给压塌了似的。

  “呜呜呜,爹呀!”

  小豆儿眼睛瞪得大大,终于让响雷吓得哭起来了,他手里捏着邬光霁的手,一面哭着要李仗香,邬光霁也顾不上衣裳还湿着,将小豆儿往怀里搂着安抚着。

  邬光霁心里庆幸自己冒雨赶来,否则六岁的小豆儿一人在家定是要受罪,可他与小豆儿纵使亲和些,可终究不是亲爹,小豆儿还是哇哇哭着停不下来。

  邬光霁一面给小豆儿揩眼泪心中也着急,他终究没带过小孩,左哄右劝了好几轮,终是能说的安抚话都说了,小豆儿却一番常态依旧哭得厉害,邬二少爷这回终于体察出小孩儿的恼人来了,心里一急就冲着小豆儿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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