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秋愣怔了一下,看着薛王不知该如何回话,李泱说得随意,忽地一笑道:“好在来日方长,也许哪一日明之你便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了。”他说罢也不再继续纠缠此事,转而问道:“你以为我现下该如何?”
傅绍秋很快就转了思绪,他略一沉吟,正要开口,可李泱却将手一抬,制止了他,笑道:“你且写下来,看看你我是否不谋而合。”
写罢一看,傅绍秋所书“请辞骁卫将军”,李泱也写了三个字“弃骁卫”。
眼下朝中李泱一家独大,若仍旧掌管骁卫,有李渂的前车之鉴,皇帝大概也睡不安稳,舍弃兵权,一是让皇帝放心,二来也能以示态度。太子之位近在咫尺,李泱韬光晦迹多年,自然也不会急在这一时。
“信王倒台,朝中已皇子可与殿下匹敌,陛下的龙体有目共睹,立太子一事已迫在眉睫。”崔家自不必说,而原信王一系的官员也有不少已转投薛王,再加上这两年他政绩名望具备,若要立太子,薛王实在是不二人选。
李泱放下那两张纸,神情晦涩,他隐隐觉得除非真的到难乎为继之时,不然即便皇帝已中意于他,也不会轻易立他太子。从前人人都以为皇帝并未将太多心思放于朝堂之上,可眼下李泱却愈发感到,也许皇帝的心思谁也未曾真正看清楚过。
115
防秋正式开始之前,陇右,河西及朔方三军节度使会于鄯州议事,高承恩虽上奏请旨接管丰安军,可朝中尚未允准,他心中暗叹,想那游夙虽在营州立过军功,可到底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未有太多经验可言。在见到游夙之后,此般想法只增不减,早已听闻游夙在长安时是如何的果决利落,但带兵与治政本就是不同的,能做好辅臣却不一定能当好将军。
倒是河西节度使杨立节有些无所适从,高承恩想要丰安军,可游夙又不肯,如此一来,他们两人之间必有嫌隙,他站在中间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高将军是老将,而这新任的朔方节度使也名声在外,他一介武夫,着实不善于左右逢源。
“游将军只需驻兵于会州即可,若吐蕃进犯,则朔方军渡黄河后与临洮、河源两军相会,正面狙敌,若一切太平,那自不必动。”高承恩已过耳顺之年,鬓发霜白,眉间未皱,却有着两道深深的褶子,不怒自威。
游夙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张驻防图,突然抬头笑道:“三军年年如此?”他笑得轻松秾艳,与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高承恩见他如此随意,便愈发不快,道:“防秋并非是小事,游将军久居中枢,想必也知晓其中利害。”
游夙抬手指着在屋外站岗的士兵,问道:“高将军可知朝廷一年的军费有多少?”
若要高承恩说出年年至陇右的粮草军饷有多少,那他自然是心中有数,可他毕竟只驻守在西北,并不知全国境况,高承恩不懂游夙问起这话的用意,只道:“我驻防西北,只知陇右事。”
游夙仍是一笑,道:“朝廷每岁供边兵衣一千一百万匹,粮近两百万斛,公私劳费甚巨,西北驻军达二十万之多,所用颇大,想必高将军也知晓。可如此大的花销,却只用作防守之态,岂不是浪费?”
高承恩眼神一凛,冷哼道:“游将军此言何意?”
游夙此时盯着高承恩,不轻不重地道:“我朝与吐蕃对峙多年,每年防秋调兵甚重,可十有七八不过是空跑一趟,年年如此,着实是虚耗国帑。”
“所以游将军是以为我军不必防秋?”高承恩心中冷笑不止,游夙实在不懂西北军务,吐蕃突厥虎视眈眈,年年如此尚且能威慑他们,若是不将防秋当做重中之重,敌军必定趁机出兵抢掠。
“不,我的意思是,趁防秋之际,奇袭石堡城。”他的唇角犹噙着笑,可笑意森寒且自负。
石堡城是横在吐蕃与陇右之间的一处军事据点,朝廷与吐蕃在此多有鏖战,几经易手,但自十四年前被攻破后便一直控制在吐蕃人手中。
游夙调至西北不过半年之久,竟然志夺石堡城,高承恩眉峰紧皱,喝道:“石堡城坚固,吐蕃已守多年,若想取之,必定伤亡巨大,一不小心便是得不偿失。你我皆是太平之将,理当以驯马练兵为重,岂可贸然挑衅,疲卒伤将以邀功名?”他虽不喜游夙,可也未曾料到他竟是这般穷兵黩武之人,若说是少年意气,高承恩倒也能谅解一二,可他这分明是想借机寻求功名,用将士之血,以搏边功,实在可恶。游家烜赫一时,高承恩也曾与游蕴打过一次交道,游蕴稳妥持重,高承恩对他印象极好,可没想到游蕴那样的翩翩君子居然有如此胡作非为的弟弟。
“有何不可?只要配合得当,不仅防秋之事无虞,连石堡城也能一举拿下。”
“你当这出兵之事是小儿打架?石堡易守难攻,若想取胜,折损恐有数千之多。”高承恩豁然起身,言辞激烈,杨立节安抚道:“老将军切勿动气。”他转而对游夙道:“游将军,石堡城坚固,有加之地势险要,并非是易取之处。”
气氛紧张,可游夙却仍然不肯退让半分:“吐蕃常以石堡城为前阵要地,乃是我军的心腹大患,可此地却被敌军强占十二年之久,近年来吐蕃自恃其强,致书也时常言辞悖慢,若再放任不管,委实不妥。我朝与吐蕃间战事频繁,若是能取下石堡城,便可断了他们的补给之处,也能连通河西陇右两地。”
高承恩面色铁寒:“石堡城虽重要,可即便攻下,也仍是对峙之势,何必非要以军士性命易之?”
游夙的笑意未达眼底,堪堪挂在唇边,美则美矣,却只余下冷酷之感,他道:“老将军与吐蕃有过数役,该知道吐蕃的豺狼之心,我朝屯兵二十万于西北,却置其于无用之地,着实可惜。”
他狠狠地剐了一眼游夙:“我曾听闻游将军你长于皇帝皇后膝下,深沐天恩,皇帝将你调至朔方,难道就是让你送将士去死的吗?你这般好战,实在不该来此!”他说罢便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游夙轻挑斜眉,低声笑了,自古以来攻城略地之时,流血死伤都是必然,石堡城易守难攻,且城池较小,据探子来报,城中驻兵不过千余,只要借防秋之际,引敌出城,再趁机突袭石堡,虽伤亡难免,但亦可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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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了,各地习俗好像都不太一样,有吃饺子的,有吃汤圆或小圆子的,还有吃年糕的,呃,也不知道冬至有啥祝词,那我就祝大家开心每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又到周五了,另祝各位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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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宫门,薛王既然是步行,那崔元徽自然也不好再乘步辇,好在李泱走得并不快,像是刻意照拂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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