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贺襄与王易手脚愈发的快,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三具天兵军的尸体,当他们看到后院的熊熊大火时,差点站不稳,直到看见李泱安然无事,才堪堪松了口气。在李泱的带领下他们立即换上那几名天兵军的衣服,之后又将那三具尸体扔进了火海。
火光照在李泱俊美的脸上,映得他如神祗一般,他沉声道:“我们此时尚且还活着,是前院那些卫士用命换来的,此战生死攸关,你们务必护自己周全,必要时候不用管我,若能逃脱,一定要尽快返回长安,面见尚书右丞傅绍秋。今日之事,不止是突厥人,方达徐奉光必定也牵扯其中。”
若方达等人黄雀在后,那他们便可混入天兵军军队中,趁机离开刺史府,可若天兵军不来,李泱一行就会彻底覆没在并州,死在那伙突厥人的手下。
李泱曾握过精美奢华的仪刀,也握过骁卫将军所佩的横刀,可此时他手中的是真正杀过人的战刀,他用力握住刀柄,朝着前院而去,眼中杀意浩浩。
本朝尚武,宗室子弟皆习得骑射武艺,可实战远比练习要残酷得多,从前的老师也好,陪练的卫士也罢,皆都念及他的身份,不会下狠手,可眼下突厥人出手刀刀向着致命之处而去,李泱侧身堪堪躲过刀锋,可肩膀处却难以避免地挨了一刀,但他不敢松懈,忍痛反手将刀刺入了那人的腹部。
贺襄见李泱受伤,正要上前帮忙,李泱喝道:“顾好你自己!”
莫朔并未参战,此时他已进入后院,可那屋内燃起了熊熊大火,哪见什么雍王殿下。他气得咬牙切齿,用力拉过身边的一人问道:“这火是谁放的?”那人方才跟着莫朔一道厮杀,自然也不知这火是怎么回事。莫朔甩开手,冷眼望着火光,道:“将这后院细细搜查,只要是中原人,格杀勿论。”
除了贺襄与王易之外,其余的千牛卫并不知天兵军也与今夜的刺杀有牵连,因此当方达带人赶到时,他们心中虽有些奇怪,可更多的是庆幸。
而莫朔则是十分震惊,直到飞箭向着他们射来时,他才惊觉自己是被人利用了,莫朔用突厥语骂了一声,匆忙挥刀自卫。
李泱此时脸上满是血污,又穿着一身天兵军的军服,一时间竟无人认得出他,贺襄与王易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李泱并未声张,方达与徐奉光对他存了杀心,他若现身,必死无疑。三人便混在灭火的人群中,李泱肩上有伤,血色透出衣料,触目惊心,王易低声道:“殿下的伤要紧,不如先歇歇。”其实他的背上也有刀伤,可他也顾不得自己了。
李泱的唇上毫无血色,眼眸却格外的亮,他往徐奉光的方向望了一眼,道:“不可,万万不能引人注目。”贺襄与王易皆识大体,此后也不再多言
大火扑灭之后,兵卒在屋内找到了三具焦尸,都已烧的面目全非,但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到了一枚并州都督的印信。
看来这具尸体确实是雍王,大事已成,方达忍不住露出些松快的神色,可徐奉光却仍旧眉头紧锁,既然这尸体随身带着印信,为何不见雍王印信,却只有这并州都督之印,他思量片刻,低声吩咐道:“快去清点今夜守卫在刺史府的人数,活人也好死尸也罢,勿要算错。”
刺史府早已被团团包围,任何人插翅难逃,更何况这印信都在,怎会有错,方达看了眼徐奉光,实在觉得他太过迂腐。
方才被遣去清点人数的副将很快便回来了,道:“雍王随行的千牛卫共五十人,死三十八人,伤十人,有两人不知下落;最后驻守刺史府的天兵军共二十人,死十四人,伤六人,皆在府内。”
听到这话,徐奉光的脸色才稍霁,方达望了眼那三具焦尸,道:“那下落不明的两个千牛卫再加上雍王,不正好都在这里?”
满院尸体,千牛卫的,天兵军的,还有突厥人的,那些白天还与自己玩笑的同袍此时却已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贺襄王易心中难过,可不敢表露半分,只能帮着别人一同搬运尸首。此时刺史府内外来往人马乱成一片,正是趁乱离开的好时机,三人分头行动,相继出了刺史府。
其实眼下离开刺史府仍有风险,只要天兵军再次清点人数,便会发现少了三人,可李泱他们终究是生面孔,在刺史府中再待的久些,同样会被发现,更何况有些人还见过这位雍王。相较之下,还是趁早离开为好,李泱只能期望徐奉光与方达能晚些发现军营人数不对。
次日一早,徐奉光正在检查呈交至京城的奏报,他一夜未眠,再三斟酌语句,将雍王遇刺一事写得无懈可击,一应罪过全推到了莫朔的身上,那群突厥人不感天恩,再三造次,难服管教,如今竟刺杀皇子以作报复。
方达快步走了进来,他已经不像昨晚那般笃定,反而是有些忧虑:“天兵军营来报,昨日驻守刺史府的兵卒中有三人彻夜未归,四处也找不到他们。”
徐奉光霎时变了脸色,惊怒道:“为何昨晚不来报?”
“昨晚人马混乱,又伤又死了不少人,一时间也没人留意,直到今早才发现三人一夜未归。”方达想了想又迟疑道:“也许是我们多心了,这三人大约是为了别的事才没回军营。”
徐奉光手中的奏本应声而落,他跌坐回胡床上,恨声道:“这话你自己信吗?几个兵卒不回军营还能去哪里?而且昨晚在刺史府时他们尚在,今天早上却又不见了,这还不够奇怪吗?”看来昨晚清点人数时,只算了数目,并未按照名字清算,又回想起那枚印信,徐奉光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了。城门已开了有半个时辰之久,若雍王没死,那他必定早已出了并州。徐奉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睛,问道:“昨日来报,驻守刺史府的天兵军皆受了伤,是不是?”
方达点了点头,徐奉光镇定下来,若雍王身上带伤,他们必定走不远,同时还需买药治伤,他起身道:“派人搜寻并州城中,及附近州县,若有可疑的人或迹象,立即来报,这事你亲自去办,千万不可再出差池!”他捡起那本奏疏,决定仍旧将它送往长安,如今他们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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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龄女郎身着石榴长裙,虽说是冬日,可她肩上只盖了件鹅黄披帛,雪肌半露,胸前那道动人的沟壑丰腴柔美,尚未施粉黛的脸庞上风情与娇俏并存。女郎跪在地上替游夙穿靴,不时抬头望一眼这位容貌出众的节度使。游夙神情懒怠,明明是清早时分,可他看上去却像是被暖和的炭火熏得昏昏欲睡。
女郎为他穿好靴子,又取来衣袍,服侍他更衣,柔声道:“时辰还早,郎君若是还困乏,不如再歇一会儿?”
游夙左右活动着脖颈,他虽不爱早起,但也并非是贪恋床榻之人,他坐在榻上,半低着头,长发掩起了他的神情,叫人琢磨不透。女郎见他不语,便不再多言,转身从婢女手中接过盥洗的银盆,又伺候他洗漱。
游夙吐尽嘴中的清水,忽而问道:“今日是二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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