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_znvznv【CP完结】(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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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郎递上一块沾湿了的帕子,笑着回道:“是了,再几日便是岁除,郎君可要回长安?”

  藩镇节度使无诏不得擅自出离防区,游夙并无皇帝的旨意,自然不能回京城。可即便皇帝让他回去,那长安也并无让他期许的,眼下回去能见着甚?身怀六甲的雍王妃,其乐融融的雍王府。而他游夙又是谁?甚至连情夫都算不得,野合偷欢的相好尚且能听上几句温言软语,但他能听见的是李泱的杀机与绝情。李泱口称只要他身在朝堂,便不能取信于他,不过就算自己真的释权去职,他李泱难道就真的肯对他真心相待了吗?只怕到了那时候,自己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在剜他的心头肉,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他似笑非笑地道:“回去做甚?”

  女郎听他语气有异,便好奇地打量了游夙一眼,只见他眸中莹澈幽深又似带讥诮,女郎善会察言观色,见他如此神态,便不再叙回京之事,又笑道:“前些日子郎君猎的那两头鹿子,奴叫人风干制成了肉脯,刚好可以用作配清粥的小菜,早起热热的喝一碗,出门时身上也暖和。”

  游夙心里不自在,也无心听女郎细语,只道:“你去备着吧。”

  女郎含笑退下,不料才出门,却遇见匆匆而来的守卫,而他身后还跟着个满脸胡须的碧眼胡人,女郎一惊,她手中并没有纨扇可遮面,只好低头退到一旁。

  见突如其来的阿碧,游夙也颇有些意外,原以为是到了节前,游容吩咐阿碧来送节品,可见他神色凝重,像是有要事将禀。

  “你怎么来了?”

  阿碧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他先是一拜,然后道:“并州刺史徐奉光两日前上奏,雍王在并州遭突厥人夜袭,府中大火,雍王殿下恐已……”阿碧低着头不知是否该说下去。

  游夙如遭雷击,前一瞬他眼中的戾气与讥讽还为彻底褪去,可翻涌而上的难以置信与惊怒很快就取代了之前的不悦,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说下去!恐已甚?”

  “并州刺史府那夜遭火,雍王所在的房中发现焦尸三具,其中一人的身上带有并州都督的印信。”李泱身兼并州都督,那印信自然是归他所有。

  “胡说!突厥人怎么会要杀他?跟着他的千牛卫还有那个并州刺史都是死的吗?连个人都看不好”游夙怒吼道,他僵直地站在榻侧,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他闭眼稳住心神,尽力按捺住怒气和不解,却只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竟然还有一些害怕与不知所措。

  他已竭力克制,可声音却仍有些颤抖:“除了那枚印信,可还有别的证据可证明那具尸体就是他?”

  阿碧摇了摇头,道:“朝中混乱,众说纷纭,与濮阳王有关的官员则是认定那具尸体就是雍王,中书令一系则以为疑云尚存,切不可贸然断定。”

  游夙指尖发麻,他从万蚁噬心之感中渐渐冷静下来,李泱绝不会蠢到被活活烧死,那具尸体一定不会是他。可饶是如此作想,游夙心头的害怕仍未消散,眼角眉梢也染上了一些与他素日神情格格不入的惊怒恐慌。

  阿碧都看在眼里,他的主人何尝如此失态,生气与恐惧甚少出现在游夙的身上,而此刻这两种心绪毫不掩饰地挂在了游夙的面容之上,艳绝的容貌霎时变得尖锐。

  “三郎稍安,我即刻赶往并州,一得消息便发往灵武。”

  “我亲自去。”

  “郎君三思!” 节度使擅离职守是重罪,若被朝廷知晓,后果堪忧。阿碧来此之前,游容便再三嘱咐过他,游夙知道此事必定暴怒,让他千万要安抚住。阿碧跪倒在游夙身前,又道:“三郎,我眼下就会立刻赶去并州调查此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三郎决不能离开朔方防区,这是大罪。”

  游夙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阿碧,他别过眼睛,望着那墨色山水屏风,低声道:“既然是晚上,他为何还要随身带着印信?又为何不是更重要的雍王印信?这是障眼法,他在迷惑别人。”游夙逐渐缓过神,低喃道:“他不会死的。”

  他绕开阿碧,一脸阴鸷地往外走去,向那守卫命令道:“从近卫营中挑选得力能干的五十人,十人一批,随我乔装赶赴并州,立即去办!”

  游夙的神色沉郁得可怕,短短几步之间,他心中已经掠过数种可能,他甚至想到了也许此事至始至终就是李泱为他设下的圈套,为的是骗他出朔方,这样的事情李泱不是做不出来。

  可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去,因为他真的怕,怕从此再也见不到李泱。

  125

  原以为雍王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眼下却又遭到刺杀,朝中流言揣测不绝,皇帝遭此重击一病不起,连中书门下的诸位近臣都不见。

  徐奉光发来的信件文书李沣自然都看了,李泱如今生死不明,若皇帝能即刻立他为太子,那即便李泱侥幸逃脱,又捡回一条命回京,可长安大局已定,李泱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徐奉光方达已在四处搜寻李泱,他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

  皇帝病情反复,而朝中人心不定,正需要他主持大局,虽听闻皇帝不见人,可李沣还是进宫求见,他来时志满意得,不料被千牛卫拦在了宫门前。

  李沣本不把那千牛卫放在眼里,冷声道:“我要见宅家,你去通传便是。”

  曾甫岩却不肯退让半分,正色道:“殿下恕罪,陛下早已下旨不见臣工,我等乃是皇帝亲率,卑职不敢违旨。”

  没想到这小小的千牛卫居然还敢如此托大,李沣愈加不悦,哼道:“我是陛下的儿子,正值多事之际,我理当为陛下分忧。”他说罢便不顾阻拦,径直往里走去。

  曾甫岩一挥手,几名千牛卫立即拦在了李沣身前,他道:“殿下您是陛下的儿子,可亦是陛下的臣子,今日闯宫实在不妥,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恐会对郡王殿下不利。”

  “你!”李沣竟没想到此人如此能言善辩,但硬闯也的确无益,他冷笑道:“也罢,宅家迟早会见我,而你,就好好守着这宫门吧。”说罢便拂袖而去。

  曾甫岩冷冷地注视着李沣远去的身影,今早晋安公主来请安,皇帝都不见,更何况濮阳郡王。而且李沣此时来见,用意昭然若揭,李泱遭遇不测,曾甫岩心中也十分着急,眼下情况不明,能多拖住李沣一时也是好的。

  雍王妃已昏厥过去数次,皇后念及王妃腹中胎儿,又将她接入宫中暂住,以便能就近照料,可怜那孩子尚未出世,父亲却生死难测。曾甫岩心中暗叹,只祈盼李泱能早日平安归来。

  灵武距并州近两千里,可游夙一行只用了短短三天便赶到了并州,他们在并州城中及附近州县找寻数日,可仍不见李泱的身影。并州城中戒严,官府出了告示言明是为搜查袭击雍王的突厥逆贼,这几日天天仍能见到天兵军来往于城内外,想必也是一无所获。

  游夙虽不信李泱就此殒命,可一日找不到他,游夙心中的不安便又多一分,他亲自带着一队人在城外搜寻,他不断扩大找寻的范围,但仍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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