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_znvznv【CP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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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上)

  游夙跪姿挺直,可骄阳不饶人,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到滚烫的石板上,里衣已经湿透了,黏腻地贴在背上,十分难受,游夙四下望了几眼,叫住了一个从廊下路过的婢女。

  那婢女步履匆匆,只想快点走过这段路,听到游夙唤住了自己,俏脸上满是为难,却不得不走过去,行了礼。

  “去给我取水来。”游夙跪了大半个时辰,滴水未进,正渴得紧。

  那婢女嗫嚅道:“尚书走前吩咐下来,府里谁也不许给你水喝。”婢女说的扭捏,她既不能违逆了游蕴的命令,可又怕游夙会发脾气迁怒于自己,这主人们拌嘴吵架,却要让下人难做人。

  树间的蝉叫得更响了,游夙心烦意乱地问道:“阿兄呢?还在当值?”奴仆们不敢违拗游蕴的话,好歹还有游容可以救他。

  婢女摇了摇头:“还未听说他回来。”

  游夙又追问道:“阿碧呢?”

  婢女又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去寻他,让他来见我。”游夙又吩咐道,那婢女应了声,急急忙忙地走了,心中不由得同情起游夙,她才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了满额的汗,游夙可已经跪了许久了。

  跪就跪了,还不许给水喝,可见是真的想罚游夙。

  其实游夙也清楚此番贝州的事情确实是冒了险,不过他自度安排得当,滴水不漏,尽管如此,但他仍瞒着游蕴,因为一旦讲了,这事儿也就不成了。

  游夙抬手抹了把滑到眼角的汗水,心里正盘算着要赶紧遣人去将游容叫回来,忽听到有人叫了声“三叔。”他循声望去,就看到游鸣与游颐两人正往他这里走。

  游鸣穿着身靛青的圆领袍,自去年起他已经跟着先生读书了,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与他父亲相似的沉稳。游颐小他两岁,依旧有些懵懂,缺骻袍的下摆上还沾着些泥点,不知方才又去了哪里玩耍。

  “你们怎么来了?”

  游夙的襥头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圈,游鸣看了也有些于心不忍:“照顾颐儿的嬷嬷在歇午觉,我便偷偷带他出来了。”

  游颐将怀中抱着的玛瑙壶递到游夙面前,神情紧张地说:“三叔快喝吧,我帮你看着。”他边说着还边四处张望,生怕被谁看见了之后去他父亲那里告密

  游夙抬手遮在额前,半眯着眼玩笑道:“你爹下令谁都不许给我送水,你不怕他也罚你?”他一心想着游容能赶紧回来,好拉他出水火,却忘了家里还有这两个小救星。

  游颐脸上戚戚,他平日里受了三叔的不少好处,今天若是任由他跪着,那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可他对父亲也是又敬又惧,忙道:“是阿兄带着我取水的,没让别人瞧见,只要三叔不说出去,阿爹岂会知晓,三叔快喝吧。”

  游夙笑嘻嘻地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后又将水壶递还给游颐:“你们也别站着陪我晒着了,先回去吧。”

  游颐心里忐忑得紧,送完水便想先开溜,可是游鸣却未动,反而小心翼翼地道:“阿爹怕是在气头上,这天又燥热得很,阿爹定是一时气急,才会让三叔跪着的。”游鸣才说完便觉得有些尴尬,三叔自幼与阿爹一同长大,怎会不知晓兄长的脾性。

  游夙瞧出侄子的心思,笑道:“你阿爹是为我好。”

  看出三叔没有生气的样子,游鸣暗暗松了口气,他尊敬父亲,可也喜欢三叔,生怕他们之间因今日之事起了龃龉,现在三叔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没有怨怼,他也就放心了,又认真问道:“阿爹为何要让三叔在着日头底下罚跪?”游蕴是严父,素日里一个眼神示意便能将他们制住,哪里用的上罚跪这样的手段。

  游夙看了眼游鸣,自己像他这般大时,也是将父亲敬若神明,使尽浑身解数,希望能得到父亲的垂爱,可得到的永远都是冷若冰霜的回应,他才渐渐发现,其实无论自己做的再好都只是徒劳。游夙将目光移到远处:“因为我走了一条万分凶险的道路,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既然危险,那三叔为何执意如此?”

  “想得到的愈多,冒的险也就愈多,只有踏平所有艰险,方能得我所愿。”

  游夙说的很随意,可游鸣却听出了其中不容置疑的意味,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冒死不辞?”

  游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孩子家家,说什么死不死的。”游夙从小跟着武师父,身子并不差,跪了半个时辰也并不打紧,只是他笑得懒散,又在日头下晒着,脸色难免不太好看,这一笑竟生出几分虚弱来。游鸣还以为三叔是跪不住了,忙去搀他:“三叔还是起来吧,我想阿爹也不会责怪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可见说这话他也是有些心虚。

  游夙拨开了侄子的手,接着笑道:“你们还是乖乖听你爹的话吧,免得他日后怨我教坏了你们。”

  游鸣刚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游夙也听见了,就对侄子们道:“你们先去吧。”游鸣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游夙,然后才带着弟弟走了。

  门房快步而至,见到游夙还跪着,忙道:“薛王殿下来了。”

  游夙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道:“将他请到此处。”门房得了令,转身欲去,却又听得游夙问他阿碧去了何处。

  门房回道:“方才尚书出府时,将阿碧也带走了。”

  游夙苦笑了两声,阿碧是他的心腹,兄长特意将阿碧带走,怕是防着他留在府里为自己送水打伞的。

  片刻之后,李泱就走到了游夙跪着的那间庭院中,他在路上已经听门房说了游夙罚跪的事情,李泱心中暗笑,在外呼风唤雨,心狠手辣的游夙,在家的时候该跪还得跪。

  “小舅舅可还好?”

  游夙斜了李泱一眼,只笑道:“劳殿下扶臣起来。”府中谁帮了游夙都得挨训,可是李泱来的正是时候,游蕴再生气,也怪不到薛王府去。

  李泱走到游夙身前,见他面色泛红,额头鼻尖都起了一层密密的汗,可见是跪久了,“我可听说是尚书让你在此罚跪的,要是我扶你起来,那岂不是得罪了尚书?”

  游夙低低地笑着:“殿下今日来不是为了谢臣的救命之恩么,怎么连搀扶一把都不肯。”

  李泱在他身边蹲下,他手上拿着一把从游府婢女那里取来的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替游夙扇着,笑道:“以一扶之劳来抵小舅舅的救命之恩,那小舅舅岂不是吃亏了?”

  游夙依旧笑着:“吃了殿下的亏,臣心甘情愿。”

  李泱不紧不慢地打着扇子,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道:“昨日为何亲自救我?是怕我死了么?”

  游夙盯着李泱的冠玉般的面容,仔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丝鲜活的神情,想起昨夜李泱刚从水里上来时那张惨白的脸,游夙突然觉得有些高兴,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种不该有的,危险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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