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_znvznv【CP完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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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泱气极反笑,想到他还尽心救下孙纪,可到头来确是一场空,以他目前之力根本无法将贬为县丞的傅绍秋调回京城。怪不得游夙那日答应的如此痛快,甚至连问都不问。

  但更让他生气的是他意识到游夙一直都在监视自己。

  李泱冷笑着踢开了脚边的一只描金小漆盒,他们起于利益,又怎会有情思可言,监视也好,打压也罢,不都在情理之中?

  “这…这是怎么?”黄永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地狼藉,又望向李泱,问道:“殿下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一不小心弄翻了案几,让她们收拾吧。”李泱的神色已恢复如常,他的目光越过黄永,打量着后面跟进来的侍女和仆役,这府中一定有游夙的人,可他却不知道是谁。

  两名侍女赶忙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人又去取了水为李泱净手,另一人跪在地上清理茵褥上的香灰。直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仆役匆匆入内,禀告道:“殿下,游侍郎来了。”

  李泱闻声不自觉地将擦手的帕子紧紧握于掌中,便听见已经有人进了屏风,那人笑道:“我来给殿下送东西。”

  手中的帕子松落入水,李泱转身望去,游夙一袭白衣,发间眉梢处还落着几片雪,仿佛是从冰雪仙境里下凡的谪仙,他美得纯洁无瑕,美得令人绝望。

  游夙浑然不觉地走进屋内,笑道:“青龙寺的主持亲自誊抄了佛经,皇后说你午后进宫时忘记嘱咐你去她宫里取,这才让我带给你两本。”

  “谢皇后,也劳小舅舅亲自给我送过来。”李泱打量着冒雪而来的游夙,既然他知道自己接触过的每一人,自然也该晓得自己曾着人去吏部查询过。

  游夙的目光扫过地上还未清洁完全的香灰,粲然一笑道:“洛阳住得可还习惯?那梅花开得好不好?”他仔细欣赏过李泱脸上的每一分隐忍和不甘,和那些是全然伪装出来的和善。

  所有蓬勃的怒意都被埋于心中,李泱挥手让几名侍女退下,道:“劳小舅舅关心,梅花开得很好。”梅园是游夙打点过的,所有的安排都恰好合李泱的心意,眼下回想起来,却又多了几分讽刺。

  “喜欢就好,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屋内也没别人,游夙便抬手抚了抚李泱的侧脸,他一去洛阳便是月余,真想就此将他压在身下,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游夙无奈地将手在李泱颈上一顿:“我走了。”

  他的神态,声音,话语无不叫人沉湎,李泱冷冷地注视着游夙的背影,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其实游夙当初反对自己去宋州何尝不是一种警告,可自己那时还毫无意识,所以现在他才让自己认清形势,他李泱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两人心知肚明,却不说破,维持着耐人寻味的沉默与平衡。

  73

  庆成十六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寒冷,街上随处可见一堆堆的积雪,银装素裹中的肃杀之气不胫而走。可外头的严冬却压不住酒肆内的热闹喧哗,踏歌而舞的胡姬又惹起酒客们一波又一波的叫好,她们高高挽起的金发下是一对盈盈碧眼,堪比翠玉,妩媚动人。

  酒肆二楼相比起楼下来要清静许多,竹帘以作隔断,也更方便酒客相谈,传菜的小厮与侍酒的婢女来往于回廊间,时不时相谈几句,又匆匆分开,没入一间间小厢房。

  看着愁眉不展的好友,赵景又为他添上了一杯酒,道:“此去虽远,但也不是全无翻盘的机会,你文章写得那么好,指不定哪天陛下就召你回京了呢?”

  张翟一言不发地将酒饮尽,他上表弹劾贺归真后,很快就被提拔进了御史台,可正当他觉得自己前途无可限量之时,一纸调令却将他迁去豫州,无缘无故的就被贬去了地方,对此张翟百思不得其解。京官可谓是人人艳羡,在不少地方官眼里,若能进京任官,那便是无异于是登入仙境。张翟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虽能写一手好文章,但也免不得卑躬屈膝,四处讨好,可眼下却又被打回地方,他怎能咽下这口气。多方询问又几次托人,才打听到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参了他一本,揭发他曾向废太子进过一篇文章,言语间又多是谄媚献好之意。

  这样的文章放在从前,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李渂谋反被废,但凡是跟他沾一点边的,通通没有好下场,朝中因此被贬的大臣不在少数。张翟即便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认命,早年间太子如日中天,为他写过文章的又何止张翟一个,偏偏他却因此被贬,可见是有人故意整自己。

  “回京?”张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在长安经营多年,此番离去,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重回京城,也许是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见好友如此沮丧,赵景又安慰道:“其实在地方也无甚不好的,倒还自在些,你这些年收的润笔费还少吗?到了豫州,好生做你的长史便是,说不定比在长安还快活呢。”

  “我在长安多年,今受小人所害,一朝离京,你要我如何甘心?”张翟忿恨道,他平日进出皇城甚是文雅,可眼下受困,他也顾不得仪态了。

  赵景见他激动,不由地苦笑了一声,打趣道:“你又何必如此,说不定我随后就去豫州陪你了,到时候你可要尽尽地主之谊。”张景依附于信王,如今信王大获圣宠,他又怎会沦落去豫州,张翟知道赵景是在安慰他,便摆摆手道:“你莫要玩笑了。”若当初自己也亲近于信王,那是不是就不至于此呢?张翟灌下一口酒,如果自己真的依附于信王,他如今被弹劾,信王怕是忙不迭地就会把他交出去,以撇清关系。

  赵景明白张翟心里难过,也不再劝说,只一味地灌起张翟酒来,若能喝醉,也许他心里还能好受些。但几番下来,张翟没醉,赵景却已经上了头,人一醉,话就更多了起来,赵景恍恍惚惚地拍着张翟的肩膀道:“你也莫要太过忧心,我在信王殿下面前多少能说上几句话,等风头过去了,我去求求他,兴许他能帮你,你文章写得那么好,陛下不会忘了你的。”

  张翟勉强扶住东倒西歪的赵景,又听见赵景还在说话:“信王…殿下,如今与太子有何异?不过是少了个名头罢了,我看明年陛下必定册封信王为太子。”

  “如今朝中,游夙崔公不都得看殿下的脸色…只是近来陛下频频召见薛王,呵,那薛王也是个没眼力见的,何苦来挡信王的道。”若在清醒的时候,赵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眼下他喝多了酒,便愈发止不住话头。

  张翟心中一顿,是啊,为何他没想到薛王,如今信王虽然得势,可薛王自治灾回京后,相比于从前,也颇受皇帝青睐。他屏息以待,正打算听赵景说下去,可赵景却住了嘴。

  “嗝……”赵景翻着白眼打出一声长长的酒嗝,才继续道:“薛王虽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废太子已倒,信王又怎肯眼看着别的皇子起势。”赵景说话间满是酒气,张翟毫不介意地又凑近了些,试探道:“那信王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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