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欢翻眼皮:“当然知道啦,岂止知道,我和燕先生住在同一间屋檐下,关系熟得很。”
“此话当真?”
骆欢撇嘴道:“你若不信,那我就走了……”
“嗳,别走别走,”赵识途赶忙又搭上那小祖宗的而肩膀,待对方回过头,恭敬地抱拳道:“在下护途镖局镖头赵识途,可否请你将我引荐给燕先生认识,我此行正是为他而来。”
骆欢回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迟疑道:“行是行,只不过……”
赵识途立刻说:“银子我可以再付。”
骆欢却摇头道:“我不想要银子了,不过我看这把刀不错,若是给我玩一玩,我就答应你。”
他的手指转了一圈,指向上官情放在桌角的佩刀。
赵识途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也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兵刃之于武者的重要性,上官情的刀虽然称不上名贵,却也被他朝朝夕夕带在身边,没事便拿出来砥磨,珍视程度可见一斑,岂是能随便交给陌生人把玩的。
明月珠看情况不妙,忙接话道:“骆少侠,我看你年纪轻轻,风华正茂,何必学那些臭男人舞刀弄剑,这世上有的是好东西,譬如金银玉石,譬如糖果点心,只要你想要,我们都可以买给你。”
骆欢拱起嘴巴,想了一会儿,眉毛往上一挑,道:“行啊,那我要大姐姐身上的衣服。”
“你……”明月珠说不出话。
三个成年人竟被这顽劣小鬼耍得束手无策,一齐僵在原地。满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你们到底问还是不问,哎,真没意思……”骆欢转身又要走。
明月珠率先开口,在他身后道:“你若当真想要,那也无妨,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肩上便被人拍了一下。
上官情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背后,顺手拿起桌上的佩刀,递给对方。
骆欢也怔了一下:“真的给我玩?不反悔?”
上官情点了点头。
“上官,你……”明月珠的话还没说完,骆欢便不客气地接过佩刀,举到眼前,仔细赏玩。
这的确是一口朴素的刀,刀鞘上没有任何装饰,漆黑而狭长,泛着凌厉的乌光,和骆欢的眼瞳竟有些相似。
骆欢眉心一沉,另一只手擒住刀鞘,猛地向外一抽,银色的光芒犹如水银泻地一般,从压紧的一线间骤然迸出。
包括骆欢在内,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这本该是一柄名不见经传的兵刃,如果它不是上官情的刀,
这一路走来,上官情一刻不停地将它带在身边,日夜砥磨,竟让这刀彻底改换了模样,犹获新生。如今的刀锋,薄而锋利,青光洗练,锐气难当。
这锋芒在被骆欢把玩之前,一直悉心藏匿在鞘内,不轻易示人。要打磨这样一把刀,究竟要花费多少水,多少磨刀石,多少功夫,恐怕只有上官情本人才知道。这锋芒是纯粹的,因而才倍加凌厉,青光照亮了烟熏火燎的房间,像排山倒海的浪头,将昏黄的暮色推开。
难怪满屋的人都被镇住了,这酒馆里坐的都是江湖人,他们可以对银子,对酒菜,对威慑与嬉笑毫无反应,却不能对这样一把刀无动于衷。
这时,骆欢却行动了,他做了一件没有人料到的事。
他将那柄几乎和他一般高的刀举过头顶,竭尽全力地抛向窗口。
刀身像划破一块破布似的,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窗上的厚毡纸,破窗而出,远远地飞到屋外,插进地面的黄土之间。
“你想干什么!”赵识途大惊失色。
然而他的话被一连串铿锵的响声盖过。
满屋的人像约好了似的,楼上的,楼下的,纷纷从各自的座位上骤地站起身,踢开碍事的桌椅,拔出随身的兵器。
楼上的拉满了弓弦,弓心越过栅栏,指向正厅中央,三个外来客所站的地方,蓄势待发。楼下的则以闪电般的速度围成一圈,个个手执刀剑,面向凶煞。
他们根本就是约好了,若非如此,又怎会行动得如此整齐。
骆欢也退至包围圈里,面色没有丝毫惊慌,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场变故的到来。
在赵识途愕然的注视下,他反手接过身后同伴递来的短剑,径直指向对方的喉底,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第13章 凶刀煞血光(一)
赵识途的呼吸屏住了,来自骆欢剑上的寒气咄咄逼来,距离他不过数寸。
若不是他在霎时间反应机敏,迅速抽出扇子,用扇骨抵住剑尖,此时此刻,他难保已经被刺中了喉咙,骆欢虽是个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比成年人还要诡秘,他实在不敢低估对方的身手。
明月珠站在他身后不远,厉声道:“骆少侠,你存心骗刀,出尔反尔,究竟是什么意思?”
骆欢道:“骗?不是你们自己答应把刀借给我玩的么。”
明月珠道:“我们只是答应借给你,并未允许你将它扔掉。”
骆欢冷笑一声,道:“这刀砥磨得如此锋利,持刀人想必不是善类,依我看,扔掉才最好。”
上官情的刀的确已被扔出窗外,深深地埋入土中数寸。
对方的兵刃虽然没有上官情的刀那般锋利,但数量众多,气势咄咄逼人,铮铮的出鞘声叠在一起,犹如厉风划过树林。
上官情想要取刀,就得越过重围,飞身出去,但若强行突围,难保不被一干利刃捅成筛子。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计划。
赵识途腕上施力,以手中扇拨开骆欢的剑,严肃道:“我们在关外走镖,自然要把刀磨得锋利,以求自保,除此之外,并无它意。”
骆欢摇头道:“只可惜,刀很锋利,人却愚钝,这么快就露出马脚。”
看来这少年全然不信他的话,赵识途皱眉道:“马脚?你知道我们的来意?”
骆欢冷哼道:“来意?你也不必枉费唇舌,编造谎言了,你们不过是找了个好听的名头,来找燕先生麻烦的。”
赵识途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你以为我们要抢燕先生的宝贝?这是天大的误会,我们是受燕先生本人所托,才前来此地的,仅凭一把刀就妄作推断,未免太过草率。”
骆欢道:“倘若那刀口沾了人命,就不算草率了。”
赵识途怔道:“人命?”
骆欢咬紧嘴唇,面色痛苦,沉声道:“就在昨晚,镇上有三个兄弟为了保护燕先生而丧命,每一个都是被快刀斩下头颅……这笔残忍的血账,我们又该找谁清算?”
赵识途大惊:“我们的镖车今天才刚刚驶出大漠,绝不可能杀害镇上的人。”
可惜他的辩白只是徒劳,骆欢的陈词引得群情激愤,众人已不理会他的话,纷纷道:
“燕先生菩萨心肠,医好了我弟弟的病,而你们这些魔鬼禽兽却要加害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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