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咽_楚遥【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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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止去意已决,望王爷能够成全。”

  行止端端站在地上,一双眼直勾勾地瞧着顾慎言,整个人脸色潮红,带着些不正常的痴狂的模样。

  顾慎言抬头看了他许久,见他两眼发红,眼里满是痴狂的热切与期盼,口中的话只能一点一点收回去。半晌,他长叹了一声,道:“你从小倔强,素来自己拿主意惯了,我也劝不住你。”他沉默了一下子,“我派人和你一道去,给你道令,你去了让卢宁卢大人带你过去便是了。”

  行止听了,心里酸痛得很,提起下裳来用力磕了一个头,强忍着哭意道:“王爷恩德,行止终生不敢忘。”

  顾慎言太息道:“也是我对不住先皇的嘱托,是我对不住你。”

  行止摇头道:“怨不得王爷,都是天意弄人罢了。”

  慎言瞧着行止,又是仔细嘱咐了一番,当下又教人准备了行李马匹,道:“如今气候冷得紧,边关尤甚,无论如何要保重身子,切莫逞强。”

  行止听了这话,点一点头,心中感激万分,一时却是不能言明。

  顾慎言握一握他的手道:“去罢。”

  行止又磕一个头,辞行顾慎言而去,略去不言。

  却说行止胡乱搪塞着像众人辞了行,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如今正是年关将至,行止到底要身往何处去?对着清榕一干人,他只说家中急事,实在要紧,因要连夜赶回去。众人听了也晓得事情紧急,忙嘱咐他许多,这才放他去了。

  行止当真不晓得要和竹沥一家如何说辞,只是临行了,他只好打定主意只说外头有急事,教人来不及问,这才匆匆去了。

  顾慎言吩咐了身边几个要紧的亲随与行止同行,众人都穿了厚实的衣裳毡帽,仍旧是耐不住寒意一阵阵地侵上来。顾慎言教人备了良驹,脚程却是快得很,只是就算是这样,密州离着边关仍旧远得很,少不了要行上几天。

  行止骑在马上,只觉得冷风刀子似的割着脸,那寒意猛地就侵到了骨子里去。他们几个都捂得严严实实还是这样冷,他心里只怕修齐要过得多么难挨了。

  修齐,修齐,只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千万。

  行止只觉得思绪混乱得很,冷风教他的神思愈发地浑浊了。他心急如焚,当真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只恨不得插翅飞到修齐身边去。他在密州三年,虽然无法见到修齐,但是他心里知道修齐一直是安安稳稳的,他不必为他悬心。可是他却不是安然无虞的。他的修齐正身处那战火纷飞的修罗场上,每一刻都会被人伤到,每一刻都可能出现这样那样的变故。他怎么放下心去!

  不眠不休地策马几日,马儿都要受不住了,人也疲乏到极致,终于到了靖远的地界。行止马不停歇地要去寻修齐,他身边的人忙按照顾慎言所说的寻到卢宁,把顾慎言的手谕意思转达给他,卢宁忙带着众人往修齐所驻扎的营地去。

  卢宁不敢问行止的来意,只当他有密旨在手,恭恭敬敬地将人带到大营。

  行止这时候却踟蹰了,他实在不晓得见了修齐要说什么。他只是想看到修齐安好,况且这一刻与修齐相见,往后的日子将要何如?

  当日他只听了修齐远赴边关来的消息便是方寸大乱,恨不能自己替他受这苦。可是他也晓得他身为一国之君,只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然而……那也是他的修齐,他放在心尖儿狠狠疼着的修齐啊。他怎么能放下心去呢?他怎么能?

  他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却忽听得前面一片嘈杂之意,他心里有点慌乱,不由问卢宁道:“卢大人,前头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卢宁也不晓得,道:“自打皇上御驾亲征,战士的情绪很是受了鼓舞,眼见着战事便到了尾声了,这会子想来出不得什么大事。”他回头道,“下官前去问问,大人且在此等上一等。”

  行止点一点头,然而心却跳得愈发快起来,扑通扑通地直是要从嘴里跳出来。他在这里却也坐不住,只觉得神思慌乱,然而毕竟是几夜未曾阖眼,此时却是头痛欲裂,只觉得整个人都难过非常。

  此时卢宁匆匆回来,脸上却也是变了颜色,整个人都慌乱异常道:“大人,大事不好,皇上中箭了!”

  行止听了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用力掐自己一把,道:“请大人带我过去!”

  两人匆匆走到修齐的帐营,行止正见刘太医神色困苦,他忙拉住刘太医,整个人疯癫了似的道:“刘太医,皇上怎样?皇上怎样!”

  刘太医见是他也吃了一惊,此刻也顾不上,道:“顾大人,此番当真是……听天由命了。”

  行止听了这话,一时险些跌倒,他忙道:“是伤到要害了?”

  刘太医摇头道:“那箭射偏了,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这……箭上淬了毒。”

  行止强力稳住心思,颤声道:“可有解毒的法子?”

  刘太医道:“暗卫已想办法潜入敌营去取解药,只是终究不晓得能如何。我这里就去配药,只是效果何如,当真说不准了。”说罢,他便匆匆去了。修齐周围近侍仍旧是旧年那些人,他们都晓得行止身份,自然不敢拦着,行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到了修齐跟前。

  修齐,这是他的修齐吗?

  修齐面色惨白,一双眼紧紧阖着,眉头却是紧蹙,眼下浮着团团乌青。他原先红润的嘴唇干涸地发白起皮,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光华一般黯淡无光。

  行止瞧着他的模样,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几百个日日夜夜想着念着的修齐,就近在眼前。可是这一刻他却是这样脆弱,透明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了去。

  行止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他慢慢抬起手,一寸一寸抚摸着修齐的肌肤,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他终究能开口:“修齐,是我……修齐……你不要有事好不好?修齐,你只好好的,从此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他越说越难过,看着修齐的样子恨不能替他受这样的苦痛。若是修齐能好了的,他便是死一百次一万次都心甘情愿。

  因着箭伤在不要紧的地方,太医们已将箭拔了出来,搁到一边去。行止瞧着那沾着血的箭头,心里猛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帐子里笼了数个炉子,热烘烘地教人出了汗。行止面色潮红,走出帐子时猛地被风激了一下,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走到刘太医身边去,整个人脸色苍白,颤声道:“刘太医,你们有什么法子,在我身上尽管试便是了。”

  刘太医瞧见他的模样大吃了一惊,不由叫道:“顾大人!”他终究深叹一声,“顾大人如此忠义,老臣必将全力以赴!”

  行止笑一笑道:“刘太医行事,皇上素来放心,行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行止又道,“行止怕不准,只在皇上受伤的原处试了毒,不知可成不成?”

  刘太医忙将他的伤处理一下子,道:“顾大人放心,这些只交给老臣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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