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怔怔出神,却忽觉窗子外头影子一闪。因着喝了酒,胆子却也是大,他便站起身来倚在窗沿子上,谁知却是穿了箬笠蓑衣的修齐。
行止站在屋子里,却觉得外头雨气的寒意冷浸浸地顺着脚底蔓延到心里头。他便那样望着他,神色复杂,心头千万滋味竟是说不出口。修齐虽是穿着蓑衣,然而却也是淋得湿浸浸的。他也不管不顾起来,又像从前似的,攀着窗沿子便翻进来。
行止轻轻叹了口气,替他把外头的蓑衣除了去,搭在窗沿子上,摸了他一把却觉得他全身已是湿透了的。他轻轻叹道:“我这里有衣裳,你换了便回去罢。”
修齐听了心头一时酸痛不能止,他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子,声音中带了浓浓的鼻音:“行止……”
行止也觉得心头抽动了一下子,一时不能自己,他轻轻抬起眼瞧着修齐:“你大半夜的必又是瞒着疏月他们跑出来的,若是一会子瞧见你不在那里,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他轻轻叹一口气,“修齐,既已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只能是向前走了。”
修齐瞧着他,眼中情绪一时翻涌:“我不信你什么想法也没有!”他猛地抱住他,狂风暴雨似的将嘴唇侵上他的,唇齿紧紧地纠缠住他的,攻城略地,深深地吸吮着他的舌头。他们凑得那样近,两个人的呼吸深深地交缠在一处,缠绵动情,仿佛有什么将要灼灼地烧起来。
行止情不自禁地拥着修齐的臂膀,鼻腔里深深地嗅着他的气味,眼中不由氤氲了些许雾气。这个男子,马上便不再是他的了。他身为太子,天下的储君,来日的皇帝,他永远不会被一个人所有。他只能是天下万民的,天下是他的,而他,也将是天下的。
这一刻,哪怕只有这一刻,或许会是最后一刻,能够拥有他,便够了。
行止这样想着,便主动地勾缠住他的唇齿,纠缠住他的唇舌。他的心猛地跳动着,呼吸与他的深深交织在一处,一时间屋内只能听见窗外些微的淅沥雨声并着两人之间暧昧的啧啧水声。修齐因着行止回应了他的缘故,猛地兴奋起来,一下子紧紧贴上行止的肌肤。然而他身上却仍是沾着浓浓的雨气,紧贴上去却是冰凉一片,行止不由被激的□□出声音来。
察觉了他似乎是要推开他,修齐猛地紧紧抱住行止:“行止,不要推开我……”
行止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温声道:“修齐,修齐。”他的声音中似乎间杂了微微的鼻音,“你且换了身上的衣裳,不然会是着凉的。”
修齐听了这会不由微微翘了翘嘴角。虽是七月里,然而丑时这会子偏是有些寒凉的意思,修齐也不由觉得微微有些凉意。
行止为他解开里衣,换上自己素日穿的,轻声道:“我这里却只有这个穿过的,你只别嫌弃。”
修齐轻轻笑道:“你的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的。”
行止瞧着他,眼睛里漾出一丝笑意,伸手将窗子阖上。他轻轻吹灭案上的烛火,轻声道:“门已是上了栓的。”
修齐听了这话,便不管不顾地抱住行止深深地吻上他的唇。行止只觉得自己的唇上滚烫,他的唇舌仿佛是要探进他的心眼儿里去。他的心“咚咚”地跳着,又急又快,直是要跳出胸膛来的。修齐仿佛尝到了行止口中的酒气似的,一时却也是迷醉起来,不能自己,只觉得一团火烈烈地烧起来,将自己团团地包裹起来。
行止的眼泪慢慢溢出来,漫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修齐借着光仿佛瞧见了他脸上湿亮的液体,整个人慌乱起来,用力抱住他心疼道:“行止我弄疼你了是不是?”
行止阖上眼用力地摇着头,嘴唇用力贴上他的:“修齐,我,我……”他用力咬了咬唇,终于说出那几个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修齐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他整个人可仿佛陷入绝境似的,不可抑制地伏在行止的肩头,眼泪湿湿地浸在他的肩膀上。修齐轻轻地颤抖着身子,哽咽似的道:“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帘外的雨声潺潺,雨气一点点浸湿了窗纸,袭进屋子来,深深袭进两人的心里去。夜雨空阶,夏意阑珊,更是另一番愁意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更啦
这章写了两千多一点
和谐掉的部分cp见呀
第9章 第四章 疏雨凄断(2)
次日却仍是阴雨绵绵的,这一连下了数天的雨,天地间皆是一片雨雾蒙蒙的潮气。外头雨声噼啪地敲着梧桐叶子,那声音却是凄绵,无端便是教人心绪不宁。这文华殿中的行止及修齐本就是满腹心事,加之这凄凌雨声,两人更是一怀愁绪无处诉。
他们两个心神皆是不定,一时都没把神思搁在文章上头。正是这样,才是教太傅察觉了出来,不由罚了他们抄写,以至写到了手抖的地步。他们从小一处长大,自是熟识对方的墨迹,因是怕对方写不够,又忙忙地仿着彼此的笔墨多写了几张。两人瞧了不由心有灵犀地一笑,对望了片刻又忙地将目光游移开来,更是觉得心思缠绵悱恻,却是怅然若失。
太傅瞧了两人的书墨,因着又多写了许多,太傅便放下心来,又赞了二人一番,按下不表。
因着天气的缘故,皇帝便赐恩免了众公子的侍读,加之太傅年迈,亦是早早退了。素日读书时,众宫人只许在宫外侍候,因此偌大的文华殿便只是剩下修齐同行止两人,一时间两人却是相对无言。修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免想及当下境况,终是难开口。行止亦是想□□齐说说话,只是心里难过,这会子精神总是懒懒的,因着更是无言。
正是这般无语凝噎,昆平昆清扣了扣门道:“殿下公子,这会子太傅去了,不知殿下及公子是再读会子书,还是回去歇了?”昆清是同昆平一齐入宫的,两人当年一并分派到东宫,同是侍候修齐及行止,直到行止住了文渊阁去,二人才是分开来侍候。
修齐听了话,一时赞这二人来的凑巧,忙是笑道:“我们这会子读书也读乏了,不如便去叨扰母后,给母后请安罢。”
行止听了,不由点头笑道:“难为你有心,娘娘见咱们去了,也必是欢喜。”
说完这话却又是无端陷入了沉默。两个人慢慢走着,宫人在身侧撑着伞,更是无话。
走了两步出了夹道东门,一行人便走到畅和园里头,兼着这烟雨蒙蒙,园子里的湖光水色更是一片雾气在里头,倒像是人间仙境似的。两个人缓缓走着,虽是无话可说,看了这山水,却也是自在了许多。一汪碧澄澄的湖水荡着粼粼水光,水上一道红砖绿瓦的廊子如同一爪长龙似的蜿蜒开来。
修齐吩咐了宫人们从卧波桥上过去,却是携着行止打东沿缓步走上这水上的长廊。走在这廊子上往四周瞧去,只见是一派迷蒙的雨雾与湖光。原是这绿瓦上承着绵绵的雨丝,又将它汇成了数条细流从瓦檐子上涓涓流下来,却是如同薄薄的一层青碧雨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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