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挣扎了半晌,脸色已是由红转青,心中定然想不到,自己今日竟栽在这看似两手掐不死只鸡的毛头小子头上。可饶是他再不甘,偏偏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小命就捏在这柔柔弱弱一双手中,再大的气也只能往肚里咽。于是他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两声哼哼,示意自己认输。
云礿见状,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几分,却依旧不打算放过那汉子:“待会我们问你的事,你得如实回答,别耍什么花招!”
大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你们……你们就算要去死,我也决不拦着!”
云礿牙关一咬,险些将他脖子掐断了去。
我连忙上前当和事佬:“云兄,冷静,冷静……”
云礿放开那大汉,大汉便立刻张嘴正要发作,被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满口屁话只好乖乖往肚里咽。
我颇为头疼:“得了,您就闭上您那张金口,省几句玉言罢吧,别整天屎壳郎吹喇叭!”
大汉撇撇嘴,摆出一副“老子才不跟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计较”的样子。
云礿正了正颜色,问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如实告诉我们?”
大汉哀嚎一声:“我哪知道什么事情呐,猫捉老鼠狗看门,我一破守门的也就只管守好门便是,哪有什么秘密啊!”
饶是我再想得开,此刻心中也忍不住暗骂,腊鸭子煮到锅里头,身子烂了嘴还硬,不作死不会死,活该!
云礿咬牙切齿地恐吓他:“你要是再不说实话,下场……”说罢,手中的茶杯“嗡”地一声被震裂开,茶水顺着他修长的指间滴下来。
我双腿一软,忙咽了口唾沫镇静下来:“大哥,有一套,有一套!小的佩服!”
那大汉脸瞬间白了,涔涔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带着点哭腔心虚地道:“我的祖宗诶,您就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顶多会从王府里偷偷捞点东西出去变卖,其他真没了!哦哦,对了,地道可里头真什么值钱的也没有啊!我知道您们是太后的人,小的惹不起,可您们也行行好,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我和云礿几乎同时打断了他的老妈子絮叨:
“什么地道?”
“什么太后?”
汉子一听更急了,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诚惶诚恐地不知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我与云礿面面相觑,正欲开口,却被他抢先道:“先回答我的,什么地道?”
我不服,忽然瞥见那一地的碎瓷片和茶水,便乖乖住了口。
妈的云礿,恃强凌弱,欺人太甚!
大汉边自我介绍,边带我们朝地道走去。
他名叫朱福贵,名字倒挺富贵,整个人连带着那一张嘴却没名字那么吉利了。话说这人以前居然还当过将军,虽然草是草包了些,但毕竟是上过战场得过功勋的人,可惜边境平定之后,眼看跟着回朝的其他人都混得风生水起,只有自己,屡屡碰壁,带着一鼻子灰生生从将军被贬为看门狗。他说这话时颇有几分顾影自怜,怀才不遇的味道,末了,居然还感叹一句:“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我与云礿听了这话,表情都颇为精彩。单凭他这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硬又臭还烂不掉——若真能在朝廷那一潭污泥中节节高升才怪了,还“何日遣冯唐?”,没把他遣去见阎王就已是谢天谢地了!
不一会儿,他带我们走到一个地道前。我忍不住问道:“你挖的?我就说看你眼熟,看见这地道我总算想起来了,你跟我家以前抓到的土拨鼠实在太像了!”
直到云礿瞪了我一眼,我才乖乖地收起我那堆混账话,心中却直犯嘀咕:感情那土拨鼠还是你爹和我爹一起抓的呢,你也是见过的,当时还稀罕的不行,现在翻脸不认帐,也不评评理,说说到底像是不像?
武大郎,哦不,朱福贵哀叹一声:“我哪有那能耐啊,这地道应该是越王生前挖的!”
我原以为这侯府虽不算富丽堂皇,但也布局规模还算气派,修个地道总不至于太吝啬。可当我看到那下水道般的一个小暗格时,还是被越王的“大手笔”震惊了。
我滴王爷大人呐,狗洞都比贵府暗道气派好吧!
按朱福贵的说法,这地道应该是通往府外的,肯定没别人知道,他也是天天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宅子里折腾了许久才发现的,里头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些关于当年越王谋反时和他的幕僚们策划的卷宗。他闲着没事曾经仔细翻阅过,没有什么疑点。
我与云礿交换了个眼神,虽然到目前为止,朱福贵看似还算安分守己,可知人知面不知心,难保他没什么花花肠子。
我再次询问朱福贵:“你确定下面没什么危险?”
朱福贵立即拍着胸脯道:“保证没事,我发现这地儿快三年了,里头除了一堆废纸,连只死耗子都没有!”
我思忖了一会儿,将云礿拉到一旁小声道:“我一个人下去吧,里头空间太小,我们地形又不熟悉,若一起下去了,到时候你投鼠忌器,保不准会被朱福贵摆一道。不如你留在上面看着他,他要是敢坑老子,你直接手撕了那孙子!”最后一句话我刻意提高了音调。
云礿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应了下来。
朱福贵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我们回去时便猜到了一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行行,您二位爱咋咋地,你们不相信我,我还不愿意钻那耗子洞呢!”
我瞪了他一眼:“给我老实点!”
他显然不怕我,对我勉强恭敬也只是忌惮云礿,这下便阴阳怪气地看着我:“时辰不早了,快上路吧!”
云礿反手朝他腰间肥肉一掐,他立即疼得“嗷嗷”嚎了两声。随后,云礿望向我,眼神中还是带了几分迟疑,我笑着安慰他:“放心,不会有事的,不然今后谁陪你吵架!”
云礿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故作轻松地笑笑,屈身顺着那楼梯爬了下去。
第27章 魍魉
朱福贵确实没骗我们,那下面窄得只能容一个人通行,那还得是像我这样身形略为瘦削的,我估摸着若是换了朱福贵本人下来,恐怕只能侧着身走。
通道两旁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我借着烛火大略翻了一些,都是些关于越王当年造反的机密,包括各种行军路线、与各方势力联络的信件等等,十分详细,可惜这些放在当年是万金难求的情报,对我们来说却是一堆废纸。我也想过仔细翻阅翻阅,难说里头真有线索,可放眼望去这甬道竟望不到尽头,两旁都堆满了这样的卷宗,可谓汗牛充栋,全部看完估计得看到猴年马月,我只好打消了这念头。
我继续往前走去,越走心里越发没谱。手中的烛焰像只火蝴蝶般跳动个不停——有风,说明另一边确实是有出口的。然而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我只能咬着牙鼓足勇气继续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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