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八日,再也忍不住,入夜时,潜进了宫。
“果儿……果儿……”林忠听到了楚敖在轻轻唤他,以为是在做梦。
忽然,一颗果子从上面掉下来,正砸中林忠的脸,他完全清醒过来,四下环顾,却不见楚敖。
“楚敖,是你吗?你在吗?”周围全是黑暗,蜡烛都是灭的,林忠正想去寻一根点上。
“果儿,我在上面!”楚敖压着声音,怕下面的御林军听到。
林忠一抬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楚敖,你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东宫大殿顶上扒了这么大的一个洞!
“楚敖!”林忠一见那张笑着的脸,就又忍不住泪水哭起来。
“唉唉唉,果儿,你又哭什么?我是见不得你哭的!你一哭,我的心会痛死!”捂着心口,楚敖赶忙哄着他。
“我好想你啊……楚敖……”林忠赶忙咬了嘴唇,可是泪水还是一颗颗蹦跳着从眼眶出来。
“好果儿,幸好你这样说,可是让我又活过来了。以后不准再说什么不想见我的鬼话,你可以不见我,除非我死了。”
“你说什么胡话,不准这样咒自己。”林忠故作生气。
“果儿,我俩相约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也要等三年啊。”楚敖动情地说。
“嗯,我们有过三生之约,你看我一直没忘,我一直戴着!”扬起腕间的同心结给上面的人瞧见。
两人虽隔着远远好几丈的距离,悄悄喊着话,心却贴得比往常更紧了。
“楚敖,我想再亲亲你。”林忠又贪心起来,虽然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地说了心里话。
楚敖犯了难,这么远的距离,自然够不着,想下去,可床塌四周都是浅寐的宫人,更行不通。
这可怎么办?
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嘴角笑了笑,“待我借上一借这好月光!”
“果儿,你低下头,把脸稍稍往左歪着。”楚敖轻轻喊着话。
林忠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也照做了。
楚敖往右侧着脑袋,调整着角度。
“果儿,看看你的床上。”
林忠一看,那床上两人的影子,侧脸的轮廓正好在嘴唇处贴在一起。
“看见了吗?果儿,我亲着你呢!”楚敖兴奋地说。
林忠听了,却背转了身,赶忙用袖子大把擦去汹涌而出的泪水。
“果儿……别哭……”嘴上说着安慰他的话,可是楚敖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这难道,就是自己费尽心力,千辛万苦所换来的结局吗?两个相爱的人,即使相隔咫尺,可是中间却有着一个天涯的距离,那其中,皇权的威严,至亲的阻挠,世人的不理解,都将两人折磨的身心俱疲,若是换了旁人,可能早已叹气,终了一句“罢了”。可是偏偏这是楚敖,对林忠倾尽所爱的楚敖,看着心爱的人哭泣,楚敖的心像是被掷入烈火中熬煎着。
“果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等我!”楚敖用力抹去泪水,信誓旦旦地说。
“嗯!”林忠已惯常以这种信任和依赖的方式作答,不问任何其他,他只是习惯了,他想要的,楚敖总能做到。
“果儿,时辰不早了,我要赶在下一班御林军换岗之前出宫。我三日后再来见你!”
“楚敖……”虽然心里千不舍万不舍,本想说句再陪我一会儿,话到嘴边,却又换成了“一定要小心。”
楚敖点点头,正要去把砖瓦覆上,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对了,果儿,你大哥的死,并非我所为,我只是教训了他一番,并未伤他性命。”
林忠听了,似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眼睛中不见波澜,楚敖看了,妥妥地放了心,原来你并未疑我。
说罢,楚敖便将砖瓦又覆好,急匆匆离去了。
楚敖走后,林忠也睡意全无,方才哭得已经满脸泪水,想悄悄去拭把脸,却不料听到塌角有窸窣之声。
“谁!”林忠抽中床边的剑,一剑指向塌角的黑影。
“回太子殿下,是奴才。”那团黑影听到声音先是一抖,后又慢慢移向前来。
林忠点亮了蜡烛,拿近了凑在面前,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宫人,看样子只十四五岁年纪,烛光映在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慌乱。
“叫什么名字?”
“七宝。”
“你原本是我东宫的人吗?”
皇上要软禁太子,由于怕东宫的宫人们跟太子们平日里关系好而徇了私,所以,连身边的宫人也换了茬新的。一看这个小奴并不眼熟,林忠便以为他也是新来的。
“奴才原本就是东宫的人。”
“是我宫里的人,怎么看你并不眼熟。”
“殿下,我不是殿内侍奉的奴才,素日里我只在廊间第十二根柱那里站着守夜的。自己年纪小,资历也不够,所以端茶送水这等眼前的活儿我都未做过,也难怪殿下对奴才面生。”
“哦,”林忠点点头,忽又急颜厉色地问道:“刚刚,你看到了多少?”
七宝急忙下跪,连连磕着头,“回太子殿下,奴才什么都不会说的!”
林忠看他怕得发抖,正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七宝开了口:“奴才其实早知殿下和楚将军交情甚好,却自始至终片语未露,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我为何要信你?”林忠不禁暗自一惊,难不成自己与楚敖以前的事他也知道?
“因为……”七宝抬了眼睛,里面满是湿润和柔软,“奴才也有一知心人,在这宫里,虽相好却不能相守,殿下的心思,奴才懂……”
方才因警惕而紧紧揪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林忠听了他的话,紧拧着的眉心也舒展开来,是啊,这深宫里,这份相思苦,父皇不懂,母皇不懂,自己在乎的人都不理解,懂他的,竟然是眼前这个因害怕而颤栗的小奴才。
不知是那句话奏了效,还是看他的样子实在可怜,林忠收了剑,语气也柔和不少,
“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方才我与楚将军相见之事,不得与外人提起只字片语。否则——”
“请殿下放心!若走漏半点风声,您要了奴才的命便是。”
看他十分机灵乖巧,林忠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次日,宫里半点动静也没有,一切静如往常。
三日后,楚敖如约来到殿顶,几日不见,人脸色蜡黄,消瘦不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药包,从上面投掷了下去,林忠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灰黄色的粉末。
“楚敖,这是什么?”林忠不明白地。
“你将这药粉和水,慢火熬煎三个时辰,亲自给皇上送去,他喝了之后,咳疾就会大有改善。再问你要第二剂时,你只说是我配的药,他自然会宣我,陛下即使对我心有芥蒂,也得有几分顾念我医治他的病吧,到时候我会再去求他。果儿,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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