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_檐中【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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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迟晚纠缠住独孤的时候已经有人跑回了自己家中拿起了武器,他们的武器形形色色,最常见的却是斧子,他们在对峙的局面中想起了半岳门。

  圣人在世第十九年,大道现世第七年,圣人立足于江湖,大道隐于山林。

  渡河口。

  快马行过渡河边,惊起渡河上的水波。

  策马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半岳门行去,他俯下身,胸膛彻底贴在了马背上,马鞭被他卷了起来,同时被卷起来的还有偶尔起来的涟漪。大风在他周边,除去他的衣衫与头发什么也没能扬起。

  他后头分明没有人,但他的神色却像是后头有大批人马追逐着他,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握着马鞭的手指,却又在下一刻间将它握得更紧。

  他穿过了镇渡村,镇渡村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往来的江湖客,他们只是往两旁避了避,手上的事却从未停下。有些胆大好奇的伸着脖子去探看马上的是什么人,能看到的无法是一个仓促的背影。

  半岳门坐落在山中,渡河分流将这座山包裹了起来,河上架着两座并起的桥。下头是平坦的木桥,可容五匹马并排而行,桥面藏于水面一寸之下,过此桥需淌水而过,它无需下蹲便能掬起一捧渡河水。

  木桥上头又修着纤细的竹拱桥,仅容雅客两人并肩过。

  半岳门在江湖中最出名的是门派的落点,昔日尚且有“飞燕在竹桥,走马踏渡河”之说——竹桥又名飞燕桥,木桥又名走马桥。

  江湖中人□□轻如燕与泰山压顶之人,前者偏爱竹桥,要做那风雅之人,不肯湿了鞋袜。后者偏爱木桥,爱那涉水带来的畅快感,爱那马踏渡河的气魄。

  快马人走的自然是走马桥,马过桥面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的衣衫,飞燕桥上还有着三三两两的半岳门弟子,他们正欲往他来的方向去。

  他忽然大喝一声:“回去!”

  先认出他的是走在最前头的弟子易清,他诧异地咦了一声,俯着身子往下看:“什么?”

  “快回去!!!”

  来人是聂杉,京郎的第三个徒弟,遮天教的三公子。但除去半岳门的人,江湖家鲜少有人知道他与半岳门的关系。

  半岳门掌门聂出岫是他的父亲。

  几乎是在他是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身后咻咻跟随来了数枝箭!

  竹桥上的人被此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易清慌忙想要躲避开突如其来的箭,但狭窄的竹桥此时却限制了他躲避的方向。他咬了咬牙向竹桥外纵身一跃,然后狼狈不堪地顺势在走马桥上就地滚了两圈。

  他的衣裳已然湿透,但好歹避过了箭矢。

  竹桥上的弟子也纷纷效此法,从飞燕桥跌在了走马桥中。

  “聂少,这是怎么回事?”

  但聂杉已经无暇回复他了,他飞快地勒马,然后将怀中的竹筒扔给了易清:“带着这个回去!就说……”

  走马桥的桥头走来了个人:“就说,遮天教京郎前来拜访。”

  他不走竹桥,偏偏要涉水过走马桥。他踩着木屐,木屐比水面要高上半寸,而外袍也恰恰贴合在了水面。他是唯一一个过走马桥不湿衣服的行客:“怎么?不下来和为师并肩走?”

  聂杉的马停驻在了桥中心,他坐在马背上直起了腰:“独孤呢?”

  京郎虽然走着走马桥,但他却是个雅客,他不知从何处寻了把折扇在手中把玩,他显然是极少用折扇,因此在抬眼间失了回手将折扇跌了下去。他面不改色地在它落在水面之前用脚尖接了一下,于是折扇在半空中展开,圆满地落回了他的手中。

  聂杉便看见了扇面的全面,上头未着山水,只提了一行小字:多承京郎频频顾,常令春风入我院。

  末端落在红色的署印——方儒生。

  京郎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折扇,脚步丝毫没有放慢的预兆。

  易清已经仓促地跑完了整座桥,再前方一点就是提着半岳门三个大字的山门,但他没来得及迈进山门。

  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面前有身影一闪而过,他手中的竹筒被夺了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捕捉不到这人的身影,但他不敢停下脚步,立即跌跌撞撞地往山门里跑去,想给掌门报信。

  夺物的自然是独孤,他夺了物也不着急看,甚至不拦着易清,而是坐在了桥头的石狮子头上。桥的那边是京郎,这边是独孤,聂杉被他们两人夹在其中。

  “师兄要走都不和师弟打声招呼吗?”

  聂杉心知自己没了胜算,他只在用毒方面造诣颇高,在武学上却远远不及独孤:“你要插手?”

  独孤似乎浑然听不出聂杉的话中之意,他笑着用刀挑玩起河水:“本来没有的,但昨日夜里不小心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怕师兄后头缓过神找我算账,就只好先下手了。”

  京郎已经走到了聂杉面前,他只斜睨了聂杉一眼,余光恰好能看见聂杉将手攥成了拳头:“既然都来了,当然得去拜访一下聂掌门了。”

  他不担心聂杉会在后头动手,因为前方有独孤盯着他,是独孤的刀快还是聂杉动手的速度快,这两者恰恰不能相提并论。

  独孤的刀是杀人的刀,而聂杉的武功只是护身的功法。

  京郎极其平淡地走完了整座桥,聂杉下了马,牵着马走在了他后面。

  独孤仍然坐在石狮子头上,但他的刀并没有收入鞘。

  他落后京郎三步,忽而问道:“你当真要这么狠心?当初带我走的也是你,如今弃我不顾的也是你。”

  “你这人倒是好笑,说得好像是我对不住你似的。”京郎嗤笑,“你自己存了龌龊的心思,却怪起了我狠心。”

  聂杉几乎是暴跳如雷:“可你却和方儒生混在了一起!”

  “ 哦?所以你昨日是因为这个才起了要杀我的心思?”京郎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你昨夜可在我杯中下了药。”

  聂杉停下了脚步。

  “那味药叫鸿浩,无毒的。”

  京郎附和着点点头:“兴许吧,或许这就是你至今还能与我搭话的原因,毕竟教了你这么些年。”

  等京郎走完整座桥的时候山门聂出岫已经赶来了。

  他朝着京郎一拱手:“不知教主前来有何贵干。”

  京郎也回了个礼以示敬意,“前来讨回我教导聂杉十三年的情分。”

  聂出岫面色微变:“不知教主何意?”

  京郎却不说了,他朝着聂杉扬了扬下巴,示意聂杉自己将事情坦白清楚。

  半岳门众人皆看着他,聂杉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了小半刻,他忽然松开了牵着马绳的手,跪在了地上:“儿子不孝。”

  聂出岫不明所以,半岳门众人面面相觑。

  “我心仪京郎。”

  独孤不知何时从石狮子头上下来了,此时正倚着身子靠在它身上,他啧了一声。京郎不想听到这个,他也跟着啧了一声,却并没有出言阻止,他把折扇揣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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