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铭_盐焗松果儿【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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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唯嘴角的笑意中带着苦涩:“我没害怕,爹,只是觉得他最后几句……说的有可能是实情,不过我们误打误撞,才意外发现……”

  “义父!” 话未说完,江凝便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手中紧握着从飞回巷子的信鸽足环上获取的信件。

  这的确是一封改变了判断方向的信件,虽然上面的内容无人看懂。

  年事已高的陈老颤巍巍地接过纸,辨认许久,终于确定了是北狄的文字,但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段允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晟和十年,北狄与中原休战言和,边境已安宁了十八年,北江以北的互市一派繁荣。自乐宁公主和蕃后,北狄单于便以侄儿自称,对晟和皇帝行晚辈之礼。十八年来看似安分,原来背地里暗暗筹备,没安好心。

  段允即刻提审了卦师。老头一开始嘴硬得很,脸上写明了“我不交代”四个大字。无奈上了年纪的老骨头很不经打,上过一次刑便承认下来自己北狄细作的身份,却坚持不认得信上的北狄语,只道养鸽子的那个认识,你们该去审他。

  段允不依不饶地审到了后半夜。老头有气无力地望着他:“王爷,我劝您在我这里省下些力气,好用在别处……咳咳……我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榨不出多少东西……”

  段允冷冷地看着他。

  “我说昨晚观见帝星光芒聚敛、指向临安是假,可那荧惑守心却是真的。” 卦师别过脸去,咳出些血沫,“王爷演技不凡,老朽昨日已见识过……您是聪明人,可若想救临安,单凭聪明怕是远远不够。”

  段允轻嗤:“你倒是好为人师。”

  卦师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一阵:“不敢当,老夫只是审时度势,说些实在的东西,对王爷有利,也能捞自己一把。”

  “你想怎么捞?”

  老卦师急喘了几口,仿佛随时有可能背过气去:“王爷所说的邪香来自宫中罢?哈哈……您还不知道皇上…… 咳……皇上也正不好受呢……”

  段允慢慢坐直了身子:“你什么意思?”

  “北狄进贡的九铭,皇上受用的很呢。王爷嘴上说饱受困扰,这会却还没发作起来。该不是都用在小王爷身上了吧?”

  段允的眼神阴冷下来:“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王爷少安勿躁。” 卦师又咳了几声,才续上话音,“皇上龙体欠安,凶象又心宿叶城,京师之中恐怕正忙着商讨如何移祸临安呢,对王爷来说,既是一劫,又何尝不是千载难逢的时机?皇上常卧病榻,太子年幼不说,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

  段允一步上前,狠狠卡住卦师的脖子:“心宿叶城?叶城最大的劫就是那把火!你们这帮畜生烧得轻巧,本王非得让你们自己也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

  卦师被掐得翻了几个白眼,口中又溢出了淡红的血沫。

  段允恨恨地甩开他,眼中的火苗就要喷薄而出。

  卦师缓了好一阵才找回声音:“……王爷这笔账,实在不该算到北狄头上。无凭无据的,王爷怎知不是天灾,抑或是西厂所为?”

  叶城大火的缘由显然不是天灾,西厂倒是有点可能。段允沉着脸,琢磨着西厂吃里扒外,与北狄互相勾结的情况有几成。

  “只要王爷表态,北狄愿助王爷一臂之力,来年成就千秋大业,平分天下。”

  段允冷笑一声,唇角边尽是不屑:“胃口倒是不小,还真敢说。”

  “单凭王爷或北狄的军力,夺得天下的胜算的确不大。” 卦师丝毫不受打击,两眼直直望着段允,“一旦联手,必定势不可当。单于与王爷互为连襟,又念袍泽之情,将来平分天下有何不可?”

  “互为连襟”四个字像一把暗针,猝不及防地飞向他,不致命,却针针刺在隐秘之处。段允掐起卦师的两腮:“知道的不少嘛,看来我还是没把你这老骨头榨干净。”

  老头嘿嘿地笑了起来:“老夫可是把知道的都说了,这条是额外附赠的。若说还能帮上什么忙,那便是将来在乐宁公主面前美言几句。老夫伺候公主多年,还是说得上话的……”

  无人不知乐宁乃晟和十年和蕃北狄,为中原换来长久太平的公主。文人墨客题诗著文,颂其贤德之名,百姓口耳相传,使得乐宁誉满天下。只是鲜有人知,乐宁并非晟和皇帝亲出,实是自江南选上的秀女,名唤江颜。

  十九年前,边境战事不休,沿北一线的百姓不得安宁。北狄军力虽不及大汉,小规模突袭频率之高也使大汉饱受困扰。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比谁多占些便宜。两边都派出了使者,几番议和,最终达成了协定。

  皇帝在定和亲公主的人选时犯了难。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天抢地,坚决不肯去那蛮夷之地;几位重臣家中倒也有合适的女孩,只是难免得罪了众爱卿。想来想去,目光便落在了新选上来的几名秀女。

  江氏在江南一带颇有声名,这回选上的女孩儿中竟有两位出自江家。皇帝的目光在名册上的“江锦弦”与“江颜”两行来回梭巡,挥手叫来了敬事房的太监,命他前去打探一番。

  江家两个女儿身边各有一个从娘家带来的随侍丫头,敬事房的小太监旁敲侧击,还真打探出了些消息:原来江颜与江氏并无血缘,只是江家夫人收养的孤女。

  皇帝心中有了定论,几日后便赐了江颜“乐宁”的封号,与近百随侍同往北狄。

  从此她江颜便成了誉满天下的乐宁公主、救国安民的皇室血脉,再不是什么江家养女、江锦弦时常挂念心中的小妹。

  此事皇帝不说,敬事房的太监自然不敢多嘴。段允也是在迎娶王妃的数月后才偶然得知。

  段允从私牢出来,便吩咐苏越备匹好马,叫江凝和段唯两人上书房见他。

  “北狄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务必加强防范。对那老头的审讯不可松懈,藏身临安的细作犹在,可设法引出,加以利用,之后再一一清理。”

  段唯看着他披上外袍,心底升起隐隐不安:“爹,您要去哪里?”

  “爹去趟京城。”

  段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北狄蓄谋已久,一旦发难,无人可独善其身。” 段允望着两个儿子,神情凛然,“眼下外敌当前,内若不和,势必一败涂地。记住,想浑水摸鱼,图谋不轨的,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苏越裹带着一袭寒气走进书房:“王爷,良马已备好。”

  段允看他一身的装束,不由轻叹道:“我是不是没交代清楚?备一匹良马即可,你留在府中。”

  “不可。” 苏越坚定道,“此行山长水远,属下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苏越,陈老与苏师父年事已高,小唯又尚未痊愈,临安这把重担,总要有人帮忙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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