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筵冷清_夕大大【完结+番外】(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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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里边搁着包袱,那是风筵自己带来的,旁边还有一个扁担,里边装着衣物零碎,堆得两头似山丘。

  衙役说苏大人交代了,拿了包袱赶紧走人,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风筵心想是我要待着的吗?谁稀罕你给的这些玩意?就又听那名衙役交代,苏大人说姑苏河就在外边,你不想要这些东西,就直接扔河里头去!

  末了,衙役们都凑过来问,不会真扔河里吧?这么好的冬衣,不要就分给我们吧!

  风筵把东西分给衙役们,自己只拿了包袱出门,来到渡头坐上小船,这才发现手中包袱沉了许多。

  风筵抓着包袱来到船尾,眼前就是姑苏河,苏冷清的确很了解他,不是他的一样不留,断就断得干净彻底。

  包袱只比原来多两样:一样是风筵的赎身文书,这个风筵自然不会扔,它不属于苏冷清的馈赠,这本就是他当有之物;另外还有一只瓷瓶,倒出来是小葱豆腐,看得风筵惊愕当场,谁会拿这种东西赠人?!

  豆腐本来就容易坏,闷在瓶子里过了夜,早就发出一股酸味,瞎子闻着都不会吃,就算是想下毒害他,也不该用这豆腐呀?!

  船老大手舞足蹈比划着,说到钱塘还早着呢,客人进船睡一觉,等到了我再去叫你!

  风筵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就这么急着走了,上船也没跟老板写价儿,铜板还不知道够不够!

  风筵拿着钱袋摇晃着,指指自己又指指船,船老大说了一个数目,风筵又赶紧扒拉钱袋,袋里多了一块碎银。

  走时凑的都是铜钱,银子定是苏冷清的,小到寒酸的地步,连一两都不够,但风筵没法扔水里,扔了就没钱回钱塘!

  风筵拿着钱袋有些气闷,苏冷清早就算好这一切,但豆腐又是怎么回事?!毒死他是不可能,骂他是块草包豆腐?兜圈骂人有意思吗?!

  适时,船过贡院渡头,很快就来到柳林,只见远处一点灯火,在林子深处隐隐约约。

  瞬间,又记起那一日,万念俱灰抱琴归来,遇上张合旭派来的歹徒,那尖锄穿胸而过的痛、手指被生生绞断的痛、割舌抛入河中的痛……

  包袱失手掉落,风筵跌坐甲板上,手指生生抠着船板,指甲都抠出血来,昔日种种都只为忘掉一个叫苏冷清的人,他总是跟自己说不恨不恨,但实际上又如何能不恨?!

  苏冷清早就看穿了他,看穿他心底埋藏的恨,就似那沉默的火山,表面上看不到温度,内里却是热岩滚滚。

  他们实在是太了解彼此,了解到欺骗自己容易,欺骗对方很难的地步!

  姑苏府衙苏冷清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看出他心底埋藏的深深恨意,所以他先布下那些菜肴,又让风筵看了从老屋带过来的家俬摆设,告诉他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在思念那段岁月,思念着跟他在一起的生活点滴,思念着他这个曾经看不上眼的人!

  风筵虽然口不能言,但却用睡在马厩,表明好马不吃回头草!

  苏冷清那晚忍着寒冷,陪他一起睡在柴房,甚至把自己冻出病来,但风筵都不为之所动。他用行动告诉苏冷清,我不会再为你心疼!

  苏冷清大病一场,病好后就在汤池,对着他宽衣解带,下水飘来一条毛巾。曾经他们来姑苏之前,苏冷清就对他说过,来日金榜题名时娶妻,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如今,苏冷清借这条飘来的毛巾,告诉他我愿跟你效仿鸳鸯,这条毛巾就是他苏冷清抛来的绣球,但又被风筵视若无睹还了回去!

  苏冷清并非真在质问他为何不追来,只是解释他当初的矛盾心情,一边义正言辞拒绝风筵,一边又暗自以为他会追来,这便是他一贯认为的君子发乎情、止乎礼,错的永远都是迁就讨好他的风筵!

  死皮赖脸的也是风筵,总之没他苏冷清什么事!

  风筵哑然失笑,摇头跟他摊牌,自己没那份心思了!

  苏冷清当即失态,拿着耍横当撒娇,却被风筵泼了冷水,让他好好冷静冷静,看清楚自己不吃他这一套!

  苏冷清的确冷静下来了,用一杯毒酒划出道来,如果感情对彼此而言,成了彼此的□□□□,那谁愿意低头饮下?!

  风筵便在那一刻认为苏冷清疯了,他想要的是花好月圆你侬我侬,从来不是这种摧城拔寨、电掣雷奔的强势逼压。

  以前是心甘情愿忍受苏冷清的颐指气使,现在一看他这幅态度就厌烦至极,新仇旧恨统统在心底翻滚,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苏冷清!

  风筵说他要走了,苏冷清就用威胁来挽留,用惊涛骇浪的方式将自己以前的心态呈现在他面前,让他体会失去亲人的恨,失去自由的郁闷孤苦,被阉时的绝望惊恐,被强加好意的无可奈何……

  最后吴江一行,拖风筵上了公堂,质问风筵既然无心,当初为何要撩拨他,待他动了心生了情,又背弃生死无悔的誓言,在他眼中风筵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马车回到了官驿,四年前分手的地点,说着相同的话语,苏冷清从来就没有变过,变的也只有风筵一个人!

  苏冷清把时间回到四年前,这一次他表明了心态,风筵你还会追来吗?!

  凉风习习拂过发丝,柳林里是谁在弹琴,慷慨激昂悲愤难当,似在指责谁先负情、谁先背约……

  风筵就躺在甲板上,看着天空的星子,慢慢在眼前移动,耳边是咯咯吱吱的摇橹声和长桨带水的哗啦声。

  自己是当真不知道,那盏孤灯的主人吗?情是一杯□□毒酒,要看苏冷清饮下吗?!但要他低头饮了这酒……

  但这一身伤残又让人不甘,凭什么苏冷清可以为所欲为,犯下的错都要他来担待,就凭自己喜欢他吗?!

  那他现在不喜欢了,可以不用担待了吧?

  风筵发现指缝又湿润了,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又拿手捂着了眼睛,但那泪还是这么淌出来!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风筵难堪地转过头,却看到地上的钱袋和瓷瓶。

  这些日子他掌管账本,知道苏冷清还剩下多少,扣除画舫和其它消耗,苏冷清怕也只剩这点银子,小葱豆腐是要告诉他,自己清清白白为官,能馈赠的也就这些了!

  吴江一行除了拖他上公堂,也是告诉他自己为官一方,始终是以宁知远为榜样,昔日风筵交代他的话,他都一桩桩记在心里!

  他是百姓眼中的苏青天,跟宁知远一样傲骨不屈,风筵可曾以他为骄傲?!

  昔日温玉怀说他不知回头,所以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而今他保护自己及早回头,是否从此就不会受伤?

  那泪又是为谁流,那心又是为谁痛,还要自欺到何时?!

  本该在官驿的苏冷清,独自回到柳林老屋,上京身边没带役夫,这又意味着什么,自己当真不知吗?!

  但此时回去了,那就表示低头!

  又要回到以前日子,忍受苏冷清反复无常的坏脾气,三不五时低声下气委屈讨好,一辈子当他苏冷清的小厮。

  风筵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抹干净眼泪,从钱袋里掏出碎银子,用手指着远处的贡院一角,桨声、水声便在这刻停止了,船老大惊诧说客人是要回贡院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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