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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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手将兵符甩给在马背上晃里晃荡的秋笙,眼看着他怒气冲冲地箭一般杀到军营中去了,韩建华这才回头看看已然瞠目结舌的两位副将,一面叹气,一面大发慈悲地甩手将二人惊掉了的下巴归位:“苏家本就是靠着皇室才撑起来的门面,这些年来纯属坐吃山空苟延残喘,三千够他用。”

  于子忠是被韩建华右手照顾到的那一位,大将军手上没轻没重,上牙下牙“嘎嘣”一声撞到一处,活像是在嘴里敲了回大钟,震得他好一阵子头晕眼花摸不到北,说不成话,只听命好一点的路充说道:“倒不是担心秋爷,我是可怜苏万越那草包。明明他什么都不干,秋爷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给他一条生路,瞅瞅他作弄出来的这些屁事,是嫌这辈子混得太难受了,想早点儿过桥投胎重活一回?”

  似乎是想到什么,路充摇头晃脑补充一句:“我当年在他手下办事时,这孙子分明怂得连杀只鸡都得哆哆嗦嗦地尿一回裤子,眼下倒敢大马金刀地暗算杀人了。啧啧啧,长进了长进了,要不是再过两天这货就要被秋爷斩于马下,我还真是想好好夸夸他。”

  于子忠“扑哧”一笑,猝不及防牵扯了脸颊抽痛的肌肉,又是好一阵龇牙咧嘴。这么个可怜相还惨遭罪魁祸首嫌弃,韩建华手一挥便是一掌敲在他头上,嫌弃之情丝毫不加遮掩:“我看这怂蛋玩意也长进不少,瞧咱们眼下闲得实在无聊,都学会做鬼脸逗闷子了。”

  路充:“…头儿,你看他张牙舞爪,似乎是要图谋不轨。”

  韩建华转头一看,一张脸恰好对上于子忠那本来打算向着他后脖颈下黑手的爪子,被大尾巴狼似笑非笑瞪了片刻,于子忠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怂了,收回想作恶的手,转而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

  这倒真不能怨于子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是要怪秋笙制定的那天杀的军律法,其中为首一条便是“军饷悉归各军总统领调令,按当月情况适时处理,灵活变通”,这看起来考虑周到颇为妥帖的律法换句话说,活生生就是给了韩建华这种小兔崽子拿捏部下的大好良机。

  惹我?得,你有种,老子不给你发银子,饿不死你丫的。

  据韩建华事后透露,这律法大概是秋笙对着空本本一筹莫展时,他本人“好心好意”提出来的良策。

  “啧。”

  这边韩建华心满意足地摸完狗头,听一旁路充不大不小咋舌一声,回头道:“有意见么兄弟?”

  路充淡淡瞥一眼憋屈于子忠和恶霸韩统领,在韩建华和善的目光中轻轻揉了揉下巴,疑惑道:“我只是好奇,苏万越居然招了个比他还傻帽的军师。”

  “军师?”韩建华神情一变,眉心稍紧,“什么意思?”

  “方才提到过,苏万越这人虽说是无恶不作欺男霸女苏家人的后代,却实在是个世间难得的胆小鬼,派凶追杀秋爷这事他没胆子做。”路充好一阵揉弄,将整个下巴弄得通红一片,这才施施然地住了手,“况且凡事有因有果,他确实愚钝,却也能按部就班想想后路。况且此人并非一心想将大越水师紧抓在手,所求不过苟活一隅佳人美酒相伴罢了,他不会用水师控制权去冒这个险。”

  韩建华越听越不对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将信使灭口的高手,路上追杀子瞻的三十杀手都不是出自苏万越手下?眼下这么个境地,难不成要怀疑到傻不拉几的雅尔夫头上去?”

  路充本就不甚确定,经过韩建华这般气势汹汹一吓唬,顿时哑了火:“只是猜猜而已,毫无根据…”

  “况且苏万越确实是要铲除干净的,”韩建华笑着摆摆手,“不过你这屁放的,吓我一跳。”

  “我倒觉得,此屁有理。”

  帐外低低一声回应,三人颇有些惊异地回身看去,见那人云淡风轻一撩帐帘踏了进来,长身玉立,隐隐约约可见背上一把歪斜靠于其上的万尺弓。

  韩建华一挑眉:“楚公子?”

  秋笙从炮手那里得到杀手身穿虎狼夜行衣一事后,第一时间便委派小白鸟将消息传达给了当时正从昆仑山往天渊寺赶的楚翛,情急之时书信写不得太长,不过区区三言两语之间,那喷薄的怒意竟是冲天而来,明明写得是“好言相劝讨回公道”,却无端让楚翛有种“凌迟处死赶尽杀绝”之感,口吻生硬冷漠得令人心惊。

  虎狼夜行衣…

  乍一看仿佛所有证据都无一例外指向苏万越,可楚翛说到底是个天生心眼较常人多三分的人,要说他头一面见了那倒霉炮手开始怀疑苏万越时,分明是根本毫无准确指证确认凶手,他对自己判断的肯定,却远远胜过铁证如山摆在眼前的现在。

  桩桩件件…实在是太明显恰巧了,苏万越是个这么招摇过市的人么?

  秋笙与他关系并不密切,却也知道这虎狼夜行衣是这人心头好,那这个独树一帜的小癖好,岂非是人尽皆知了?

  明知是个稍有不慎便可能露出马脚的刺杀计划,竟然还明目张胆地命杀手全数穿上虎狼夜行衣,哪怕是连明察秋毫自信不会露馅的楚翛都不敢这样嚣张,他一无所作为夜夜笙歌的猪头,有这胆量直接与当朝天子宣战么?

  那杀手既然武功高强对付护卫队轻而易举,眼神如何能这般不好使,竟让一身负重伤的漏网之鱼逃脱?

  太多疑点,只存疑一个,便该仔仔细细将先前推论尽数推翻重新谋划,只是当时着实太过心急,想着准备赴江南战场种种要事,竟当场对着秋笙下了那样的定论。

  大意了。

  从帐外进来之前停了一会儿,恰好听过去他二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猜透了那真凶的用意,天罗地网千方百计,竟是为了将秋笙彻底激怒,加快苏万越下地狱的速度。

  这样明显直冲着苏万越飞过去的一口大黑锅,这布黑手之人显然是压根儿不想给他活路,还暗中希冀着他死得越快越好,甚至巴不得秋笙气得半句解释不听,上去便取了他的猪头。

  楚翛垂眉叹了口气,向三位将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好容易开了口,说的却不是众人最为关注的话:“子瞻还没到么?”

  直截了当越过苏万越一事,摆明了不想解释。

  韩建华看出来这两人都赶着时间,也不逼问:“刚走不久,跑军营里头调兵去了,眼下该是已带兵出了营,往水师部队那儿要人命了。”

  楚翛猛然一阵牙酸:“他调多少人去?”

  韩建华:“三千。”

  “三千?”楚翛苦笑道,“他是不是快被气疯了。”

  虽然是问句,他用的却分明是个不容置疑的语气,韩建华不可置否:“气得脸都黑了,一路砍死了三十个还不解气。楚公子好生聪明。”

  楚翛笑得更艰难了:“凭他的本事,不过一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废物贪官,带三百人去都算是大材小用,带三千?”稍稍一顿,耸肩无奈道,“他这不是要去拿人命,是准备踏平苏家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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