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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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建华脸上并没有露出多惊讶怔愣的神情,仿佛路充所说的话语都在他意料之中:“秋爷已来,只是他来的快去得更是没影,雅尔夫如何…”

  “换了军师,雅尔夫那人中之精会换军师代替自己指点战术,想来此人必定有何过人之处,像那天渊寺净然大师足不出户而尽知天下事,打探到了风声也在情理之中,”路充道,“大越帝王和崔嵬阁阁主都已经到来,瞒不住的。”

  一听到“崔嵬阁阁主”几个字,韩建华两道长眉便立竿见影地皱了起来,他似乎是想在这艘小破船上发些无关紧要的八卦牢骚,然而终究是忍住了,只冲路充摆摆手道:“死士军中全部能调动得出来的战舰已蓄势待发,一旦海上有危险,放一军信弹就都前来援助了,不必担心。”

  总统领到底还是总统领,路充在内心默默感叹韩建华脑袋屁股一把兜住的统帅部署本事,明面却尽说些别事:“等着秋爷把水师那帮草包带回来,要练到死士军随时随地能拼死血战的程度,大概需要多少时日?”

  韩建华耸耸肩:“那得看两点,一是苏猪头这些年究竟将秋爷拨给水师的银两转化了几分用在军队训练上,又转化了几分去买猪食给他自个儿贴膘;另一点,看他二人能多快将猪头那破事处理好,在真正开战之前,留给我几天时间训练兵马。”

  路充若有所思点点头:“若是秋爷维持着出发前那几近吃人的愤怒,而楚公子恰好没拦的住他大开杀戒,这事恐怕就要耽搁久了…”

  他还当真是多虑了。

  秋笙活像个吹足了气的皮球快气炸了没错,若是将时间线向前推两三年,那幕后黑手打的如意算盘便一算一个准,火爆脾气万岁爷必定直手起刀落将猪头收割完毕,成全那人处心积虑一番阴谋诡计。

  然而这两三年到底不是白过,秋笙早些年鲜明可怖的戾气已被楚翛磨没了五六分,渐渐从高人那处学得了狠厉手腕翻云覆雨,再不是那肠子直得跟大旗杆子没差的单纯少年。

  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苏万越将自己低为猪狗不如的态度,在最终时刻打消了秋笙对他的最后一点疑虑。

  而楚翛来得到底也算是及时,虽说这回分别时间算得上是近几年最短的一次,在阁主那张双颊微泛红晕的美人脸入了秋笙眼界的那一刻,原本还颇为杀气腾腾的万岁爷心里却还是顿时软得一塌糊涂:“阿翛?”

  见色起意不思早朝当真不是古人戏言,倒是幸亏在秋大爷脑子发晕的当口儿,还有个满脑子惦记着正事无心撩骚的楚翛。

  他冲秋笙极轻极淡地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可阁主短暂从胡乱一片的脑子缝隙中挤出来的一丁点儿温情,落在万岁爷眼里,那便是□□裸的敷衍了事。

  他暗暗磨了磨牙,打算等着晚上夜深人静再算这笔账。

  这极快的神情变化被秋笙万分妥当淡然地掩盖过去,等苏万越回过神来去观察他表情时,秋笙已十分配合地正儿八经起来:“就是你不说我也不能那般草率地要了这人的性命…怎么?替他开脱解释?”

  苏万越从秋笙带着三十大汉不声不响直接冲上门来时,便已在心中有千万分疑虑顾忌,只是秋笙一直摆着臭脸安静如鸡,他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生怕触了万岁爷身上那千奇百怪的逆鳞,平白惹了自己一身的骚。

  自从江南边境开始不太平以来,虽说他当了没心没肺半吊子混了半生,却多多少少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即将晚节不保的危机。五六年前几乎被西洋人按在海面上狠打的悲惨经历他还算记得清楚,当时战争一了结,他便已经做好了被铁腕皇帝揪下马的觉悟,手足无措间,一面备好了苏家限制历代皇帝的史料准备与秋笙来个鱼死网破,一面却亡羊补牢似的开始认真训练水师部队。

  人非草木,苏万越虽说不是个人中之精,却也如同那些贪官污吏一般,但凡是和自己功名利禄挨上一点儿边的风吹草动,立即便能风声鹤唳地警觉起来。死士军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早在远在威州的名将方久被调过来后两月,便已经暗中派人将这其中琐细查了个底儿掉。

  暗自咒骂秋笙这小子净干些损事儿的小屁孩心机,另一边却万分虔诚地将提升自家水师部队战斗力的一切事宜提上了日程,像天下间千千万敢怒不敢言的草包一样,苏万越背后对着军营中养的三头老母猪将秋笙骂得狗血喷头,真当着人面,却怂得比孙子还孙子,那架势活像下一刻就要去给秋笙舔靴子。

  直到秋笙看似漫不经心说出这句话来,苏万越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竟是从刀口缝儿里捡了条命回来。

  这男人杀气已消弭殆尽,紧贴在身上的轻甲却是一大片的殷红血迹,扣在掌心的承影剑余怒未消,角度翻折之间,映出苏万越那张煞白的脸。

  他不知秋笙这番称得上是突如其来的滔天怒火从何而来,慌慌张张间直直跪了下去:“陛下…”

  “你闭嘴,”秋笙冷冰冰道,挥手示意跟在后头的三十骑兵,“你们出去。”

  火军将士移动迅速,还没等苏万越脸上的血色一点一滴褪干净,整个水师军营已彻底死寂下来。

  楚翛默不作声地翻身下马,他察觉到秋笙几乎一瞬间再度喷薄而来的低低愤怒。这怒气却分明与寻常时分不同,竟隐隐约约透出些隐藏在重重外壳下的羞恼来。

  他颇有些莫名其妙,记得刚刚那惊鸿一瞥间瞅着那人脸色,明明已是不生气了的模样。

  正想着,手臂上却微微一紧,几乎是在半刻后脚下踏空,顺势向后倒去,落在那人身穿甲胄、微有几分冷硬的怀抱里。

  楚翛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先前在天渊寺跑得太急斜冲出去撞了墙,自己这匹雪千里的右侧马蹬已不在了。

  只听轻轻抱着他的那人在耳后闷闷道:“当心。”

  声音竟有三分幼童耍赖撒娇不成的软糯可爱。

  楚翛似笑非笑地回身看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眼下这还有个身负正事的大爷等着,非要将这人好生调戏逗弄一番再说后话,然而到底生生忍住了。不动声色躲开秋笙又要纠缠上来的手,楚翛淡淡道:“苏大人。”

  苏万越没怎么见过楚翛,多年前那场战后谈判之时好容易算是见着面,阁主当时却戴着个无比碍眼可笑的丑面具化装天渊寺高僧,于他而言,这气度安然淡漠的清俊惊艳青年纯属是个陌生面孔,但仅仅从秋笙对他的亲密态度来看,这人较之于韩建华等人的身份只高不低,连忙低头道:“小人见过大人。”

  大尾巴狼一只右手左闪右闪躲开楚翛所有防备,从背后探入衣角,在后腰处摸了许久吃够了豆腐,冷不丁听苏万越来了这么一句,偏头在脸色微红的楚翛耳畔轻笑道:“是不是叫错了…倒是该叫,皇后娘娘?”

  他刻意将本就带着些许低哑的嗓音压得格外沉迷暧昧,楚翛在他温热气息吹拂过来的一霎便有些心神不稳,想放肆做些出格之事,却碍于跪在不远处的苏万越不敢造次,只低低回嘴道:“你少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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