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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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闲山水?

  秋笙低下头冷冷一笑,曾几何时,自己也如这人一般天真地以为秋维是一心逃离官场,做他的闲云野鹤去了。现在想想,竟大约是为了从那混乱不堪的皇室中暂时躲开,再为将来某日威风凛凛归来做准备而已。

  放长线钓大鱼,这算计得着实巧妙,高人一等。

  “那这小册子呢,”秋笙将其中破烂不堪的海纹纸小心翼翼抖开,“难道是你家祖上记载的…”

  “正是,但恐怕是祖上们为了将此物保密,竟全部是用甲骨文金文相杂乱在一处写的,小人自幼对古籍一窍不通,除了能勉强看懂这最上头是秋家维子一行字之外,便再无能为力。”苏万越指着那行对于秋笙来说如同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又从衣兜中掏出了一张金文甲骨文与如今字的对比图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给秋笙看,“这种方法虽说笨了些,但若陛下能给小人足够的时间,一点点慢慢对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秋笙瞅着他那张抽抽巴巴的老脸,作为一个与苏万越如出一辙的古文障碍者,他深刻地体会得到苏万越在看到这玩意时那沉痛的心情,以及藏在这恭敬狗腿的外表下,满心满脑的不情不愿。

  然而同情一会儿也就作罢,考虑到如果不让苏万越承担下这活计,搞不好就要让自己或者楚翛来焦头烂额,秋笙那残存丁点的良心终于灰飞烟灭了:“这事也说不上很急,我给你时间…”

  “不必。”

  手上一空,却是放下毛笔的楚翛抽走了那卷烫手山芋,他淡淡扫了两眼,抬眉冲秋笙轻轻一笑,继而再度低下头去,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几乎有整张桌子大小的海纹纸从头到尾看完。随着他低头飞快地扫过一行行古文字,秋笙看着他那淡扫长眉渐渐皱紧了,直到看完,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他没去刻意收敛表情,苏万越也看的分明,紧张兮兮问道:“楚公子?您这是…”

  “无妨,”楚翛将海纹纸细细卷好递给秋笙,捏了捏眉心纠结出的小疙瘩,抬眼仍是副温润谦和的佳公子相,“苏大人,暂且失陪。”

  苏万越受宠若惊:“请请请…”

  秋笙微微皱着眉被他带出帐来,低声道:“大事?在先帝驾崩之前的?”

  楚翛神情复杂地看了他许久,撇开眼神长叹一声。

  这事他不是没有察觉,甚至明里暗里已经查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前些日子在净然那里得到了个几乎能敲定的答案。虽然事实说出来的确让人不寒而栗,但由于对秋维本就印象不佳,加之这人又不是他的亲叔叔,楚翛除了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外倒也没去多想,至于妨碍心情更是无稽之谈,只是秋笙与他不同。

  避开他兀自查询一切,却忘了那人自己也是会有所疑惑的。

  出了手,便再不能多加阻拦,他说到底还是想秋笙最终知道此事的。

  深深吸了口凉气,在秋笙耐心即将耗尽之前,楚翛才轻轻问:“还记得那年几乎屠城的瘟疫么?”

  第100章 定音

  从京城到花都不算太远的距离,却因着要掩人耳目不闹出大动静来没带过去正规军队,王登本打算从京城直接派过去十几个身强体壮的脚夫帮着搬运军械物资,却还是因为队伍过于膨大引人注目,而被何灵雨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

  “你就这么单枪匹马去花都当苦力么?到了地方现找人帮着你运送过去?岂不是更声势浩大让人生疑?”

  何灵雨收拾行装的动作微微一顿,王登一见,还以为此事可有缓和商量余地,连忙转到她身前去继续唠叨:“何小灵大将军,派出去个小队跟着你保护保护能有什么大事?这过去的时候给你当羽林卫使,赶往京城时替你干干粗活,中途找个地方改变下外表糊弄过去也就是了。你跟着瞎担心什么?”

  见何灵雨仍是安娜静静垂着头不搭腔,王登抬手顺着她瘦削的脸侧轻轻抚摸下来,轻声问道:“小灵子?”

  何灵雨侧头躲开他的手,神色认真道:“江南战场眼下还是个双方互相试探却未动真章的地步,况且以我对秋爷的了解,把苏万越等人一锅全端调水师军队前往增援不过是两三天光景,在这个雅尔夫还能分派出大量眼线深入中原内部的关键时刻,秋维却偏偏要在节骨眼上动西北军,着实令我生疑。”

  稍稍愣了片刻后,王登笑着摸了摸何灵雨的脑袋:“怪不得老高老齐拦着沈军师不让来呢,有你在这儿还要什么劳什子军师?”

  “别胡闹,跟你说正经的,”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未抗拒王登搁在她头上的那只大手,只自顾自说道,“这一趟我自己去,你得信得过我。再一件事,秋维此次这般早地调西北军前来,极有可能是在向西北军伸橄榄枝表示心意,你切记态度要不卑不亢,别被他随随便便收买下来。”

  “收买?”王登一惊,“他这是想与秋爷楚河汉界划分清楚?等江南大战结束便篡位造反?”

  何灵雨摇摇头:“现在并不敢下定论,我这也不过是妄加揣测。再说,就算这人真是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具体应对策略也要看秋爷的意思,搞不好他还挺喜闻乐见的…”

  他二人信口谈天无所不言,啰嗦了不少废话,虽说王登始终在千方百计妄想让何灵雨把那支小队带上,可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跟她家主子脾气一样拗的何大姑娘,两人拉大锯一般说了这个扯那个,侃天侃地也没侃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何灵雨终于不堪其扰,在没去知会王登一声的情况下,较之规定行程提前了整整一天出发,等次日一大清早,王登一如既往跑过来准备念经时,她已经凭借汗血宝马飞奔到了天城城门脚下,已不再是王登能追上的路程了。

  那头王登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那封简短书信,似乎无论如何不能相信那人竟一声不吭地背着他跑路了。直到吩咐属下将大大小小各军营翻遍了也没看着人,这才不得不相信这人是当真把他抛下了。

  嫌烦了?

  王登手里拿着信件,低头向一旁的兵卒问道:“我说话很招人烦么?”

  而那害得王大将军焦头烂额的何灵雨此时正镇定自若抱着剑,和衣躺在客栈配备的硬板床上,本以为从小到大孤寂冷清惯了的自己不会有什么难舍离别情绪。谁知前半夜辗转反侧,竟是失了眠。

  恍然想起,这竟是调到西北军后,第一次与那人彻彻底底分别两地,还因为某人不耐烦擅自离去的缘故,连一场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她想象着那人一觉醒来便跑到她营帐里,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时,那无法抑制的慌张无措,等到终于发现那封字迹潦草的书信,神情该是怎样的错愕难言?

  固执地让她带一队精兵前去也是担忧她独身一人,就算是忧心着秋笙大战了结后的境遇心中不爽,有什么话不能够平静下来好好说呢?

  又让他跟着提心吊胆了。

  何灵雨兀自盯着墙愣神,竟是恍恍惚惚听着阵抽搭呜咽声音,正将神智慢慢拉回来,反应过来这间房是正好落在个弯处拐角上,前后左右皆是片刷得白花花的墙壁,哪里来的深夜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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