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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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战场一片狼藉,两军厮杀已久,已是筋疲力尽死伤遍地。近距离作战后,赤血再无用处,北骊军队大势本不及西北军正统,一旦陷入长时间战斗,他们必定不占优势。

  王登与沈东双双站在北方高台之上观察局势,眼看着这与北骊的第三次交战即将取得胜利,王登难耐兴奋:“沈军师,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啊!”

  沈东乃是一上了年纪的小老头,有事没事总爱把弄一把花白的长胡子,教育年轻人“胡子短,见识短”,高立一向是不待见他的,总是怀疑那一堆乱草一样的胡子里头秘密地养了一群虱子。

  此时这虱子爱好者捋着一大把落地能当拖布的胡子幽幽道:“别急,没到时候。”

  王登一听,低头向战场看去,只见高立手握乾坤日月刀一骑绝尘所向披靡,西北军皆以他马首是瞻,纵然因赤血之故在人数上居于劣势,仍能凭一身钢筋铁骨与北骊战得不可开交,双方可谓是平分秋色,若是此时西北军再加派一队人马,胜负必定。

  王登一介武夫向来只知道征战沙场,对于谋略可谓一窍不通,疑惑道:“沈军师,我看眼下大好机会,再不出手,只怕误了时机。”

  沈东看了他一眼,以一种十分无可奈何的语气嘿嘿笑了两声。他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把胡子摆好,这才空出手来拍拍王登的肩膀,道:“你们打仗的小伙子啊,就是太毛躁…前两次西北军与北贼交手时,都是速战速决,拉图也未曾动用过如此巨大的兵力,北贼的人马本就少得很,想来此番是打算拼个鱼死网破。”转头冲王登慈祥地笑笑:“王将军啊,明白了?”

  王登更加迷茫,只留住了些武功的脑子和成了一团浆糊:“什么?哪个是鱼?”

  沈东的笑一僵,只好重新捋胡子:“我担心拉图与咱们一样,也留了后手。再等等。”

  高台上的几人身处局外,得以平心静气地分析一番局势。身陷沙场之中的将士,却远远没有如此逍遥。高立一身重甲几乎浸在了血里,虽说他武艺高强,又有重甲护身,但身陷战局之中,任他有奇绝天下的本事,也难以在层层人山间使出来。他前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浑身上下约莫着没有一处完整地方,隐隐渗着血,眼前已经有些发黑发昏。只是这一身的伤口被重甲盖了个严严实实,高台上的人竟看不出半分端倪。

  敌军副将的头颅被汗血马铁蹄踏碎,他勉强稳住心神,执起日月刀对准了面前的北骊主帅,克斯。

  看得出来,对方与自己情况大致相似,方才齐默干净利落的一刀迎着克斯的腰腹砍过去,奈何让一断了腿躺在地上的士卒绊了马蹄,稳准狠的一击减了些力道,没能彻底腰斩,倒是割碎了肚皮,露出花花绿绿的肠子来。

  他未能一击得手,正要乘胜追击,却突然间冒出了十数个手拿半月斧的小兵,齐默恨得牙根痒痒,却是被这一帮亡命徒拖住了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克斯撕了布条,咬牙胡乱抓起一塌糊涂的肚肠草草塞了回去,流着满头的冷汗扎紧了伤口。

  就是不命丧此战,这般潦草地处理了外伤,克斯回营后也必将死于感染。

  此时他已是靠意志力死撑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早已泛起了死气沉沉的杀气。高立死咬着牙,咬得牙龈处生疼。他叫血汗抹了个大花脸,微微眯起双眼观察着克斯,深深吸了口气攥紧了刀,猜测自己的状况应当比敌人强些。

  杀吧…速战速决,他耽搁不起了…

  高立两手操刀,凝神强迫自己短暂地忘记过量失血带来的晕眩感,用尽此刻全部的力气朝对方砍去。

  克斯拎着柄半月斧,这点平日里素来不放在眼中的重物此时却拖垮了他所有的心力,他憋得脸上浮现出根根青筋,竭尽全力才晃晃悠悠地提起了斧子,来不及半点闪躲,硬生生受下了高立这一猛击,偏头一颤,呕出了一口殷红的血来。天赐良机,高立正欲再度出手,却恍然听到不远处的千军万马降临之声。

  不是西北军的第三营…敌军?!

  沈东捋胡子的动作一顿:“是敌军的援兵。”

  王登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道:“沈军师啊,现下该当如何啊?咱家老高还在前头呢!这这这…如何是好啊?”

  沈东倒是沉得住气,大气都没喘一下,面无表情地抽走王登腰间的军信弹点了:“无事,我瞧援兵顶天了也就一千骑兵,第三营人数占先机,不怕硬碰硬。况且,三营是方久将军带,王将军心安些,且看结果便是。”

  军信弹飞到空中五颜六色地炸了,硝烟味还未散开,自城门口便冲出了一队重甲精兵,为首的男子面容清秀像个书生,却手握一把长杆尖刀冲锋在前,整个战场因着这三千多人的加入一瞬间再度沸腾起来,战鼓再擂,一时间拼杀声不绝于耳。

  方久冲到高立身侧,几刀便了结了克斯最后的顽抗,一把扶住了高立:“主帅,我们到了。”

  高立强撑着精神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一路冲杀而来的青年一身溅满了敌军鲜血的重甲:“敌军到援兵了。”

  “我明白,”方久一面答着,一面挥刀斩杀敌军,“沈军师放了军信弹,该是在控制之内。”

  一军之中主帅副将战死沙场,军队之中便失了主心骨,宛如一群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更有作战时伤了眼睛的连自己人都看不清楚,开始自相残杀,训练有素的第三营攻打这样已如散沙般的军队简直可谓势如破竹,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已经杀了个七七八八。

  “如何呀王将军?”沈东见大局已定,这才悠闲地整理起了胡子,挑起了短粗的小眉毛笑笑,“王将军?”

  王登懒得理这个幼稚的老顽童神神叨叨地讨军功,他一时之间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城下沙场上的高立,轻轻叹息。

  这一仗…可算是赢下来了。

  第11章 遇险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过他的侧脸,留下一道细小的伤痕。

  秋笙此次前来威州观战除了朝中六部和左右双相外便只有高立知晓,连王登、方久和齐默都不知情,保密工作可谓密不透风。只是这支羽箭显然是北骊冲着他来的,幸亏秋笙自小习武身手矫健,这才只是蹭破了点皮,未及伤到要害。

  他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的冷汗,脑门上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下,流过渗血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秋笙藏在东方高阁的事情原本只有高立和那个负责护送的侍卫知道,这一来,几乎整个西北军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方久立刻回头找到了羽箭来处,原是方才没死透的主帅克斯临咽气之时拼死射出一箭,力道和准头都不够,这才叫秋笙避开了。

  王登与方久交换了个眼神,王登会意,提刀处理克斯,方久则扬眉看向秋笙,脸上是儒生才子的温润素雅,半分没有凯旋将军的心高气傲之感:“请问阁下是哪位?这是我西北军的东方高阁,阁下为何会在高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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