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他又与楚公子有何恩怨?”
闻言,韩建华和丰青竟是较之秋笙反应还快地看了路充一眼,这话本是他们二人也想问的,却多少碍于楚翛崔嵬阁阁主的身份不敢直截了当,看路充的眼神都变了不少,仿佛在向一敢于直言的义士顶礼膜拜。
秋笙淡淡扫视他俩一圈,出乎三人意料地坦诚道:“他楚筌不过是凭一残魂便游荡天地间不肯陷入生死轮回的怪物罢了,阿翛则是他那魂魄本体转世为人的存在,那怪物如今离个躯体便不能长远留存,西洋人虽然给他找了个法子,大抵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夺舍,之后带着他的虾兵蟹将给我大越带去翻天覆地之灾,清算百年前大越与九黎族的恩怨旧账而已。”
前几句话包含的大量消息实在不适合在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一一解释,路充囫囵将最后一句消化消化咽了,忙问道:“这般说来,他一早就未曾打算与西洋人合作?”
“利益关系罢了,那教皇是个傻子,提前支付了筹码,还拿什么拴住那怪物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那他现在…”路充猛地抬起头来,“楚公子不会是正同这鬼东西在一处吧?”
秋笙嘴角一抽,以韩建华对此人斑斑劣迹的了解,他万分确定秋笙那一瞬间绝对想将路充抱成团顺窗扔出去的,但这人居然凭借惊人的毅力忍住了本能,只冷着脸点点头,转身冲着丰青道:“这次的弱鸡水平不能当真,告诫兄弟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第108章 屠戮
雅尔夫在首战失利的情况下不仅丝毫没有灰心丧气,反而因着此战关乎自己身家性命,而分外重视认真了起来,虽然之前不靠谱大神楚筌给排列的兵阵几乎没半点能留下来的地方,但凡事就愿意着急上火一门心思往上冲的雅尔夫经过此番历练,多少也懂得了些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倒也借鉴了楚筌三番五次捣乱不动真本事的招数,开始用些残兵败将对秋笙展开了无穷无尽的骚扰。
韩建华和路充都是见过了这番打了就跑不上真家伙的路数,倒是一个赛一个地能蹲得住凳子,丰青虽说对于这般怂鸡一样的战术感到莫名其妙,却也能沉得住气陪着韩大将军喝凉茶,三个人常常在炮火声中悠哉游哉地品茶练兵,空剩下屁股上活像点了炮仗一般的万岁爷自个儿焦头烂额。
整整两天,江南水师都处在一种被西洋兵牵着鼻子到处走的状态,路充带着小舰队伴着凉茶也慢慢推断出雅尔夫埋伏兵马的港口究竟在何处,等韩建华派出的密探在几个可疑地点中确定了最终位置,这被迫维持了两天两夜的茶欢会终于众望所归地告终了。韩建华起身将铁砂裘理理整齐,冲一旁的于子忠道:“叫秋爷一声,他这些天都好憋出病来了。”
“不用你叫,”于子忠前脚还没从军帐中踏出去,秋笙却已一个翻身从天而降,他背上一把弓背缠满细细红线的万尺弓,面上是一派清冷漠然神色,“杀到他老窝去,看他丫的还往哪里躲。”
若说他们四个都对流氓痞子雅尔夫保持了一种“敢来老子揍死你,不来找死就拉倒”的豪迈架势,那秋笙便是唯一的那个真正心急火燎要对西洋军赶尽杀绝的人,这两天于他而言度日如年,却又要分着大半心神吊在战场风吹草动上头,心力交瘁苦不堪言,觉都睡不好,见天儿守在帅帐顶上的草垛子上看星星看月亮,神龙见首不见尾地隐匿着行踪,弄得四人都以为他是兀自找了个犄角旮旯喝闷酒去了,不由好一阵瞠目结舌:“秋爷?”
这人轻功着实可怕,四个人中高手同处帐中,竟自始至终没一人发觉他的存在。
秋笙抬手揉了揉满布血丝的双眼,重重拍了下韩建华的肩膀:“老韩,我和丰将军去开前线,你带着老于给我们断后,从炮弹库把眼下能用的出手的赤血全带上,尽力求速战速决。”
韩建华皱眉看着他煞白惨淡的脸色,伸手便向着眼前人的肩胛骨按去,秋笙会意翻掌接过这一招,两人于这方寸间天地竟不动声色地斗起内力来,你来我往推来挡去好一阵眼花缭乱,丰青在水师军队中向来没这么个招式清奇的探功力办法,正要上前劝阻,却被路充和于子忠七手八脚地拦了回来。
丰青急道:“秋爷身上还有伤,韩将军点到即止便可了,这没完没了可怎么好?”
一挥手止住正想对着新人解释一二的于子忠,路充松开缠在丰青身上的手臂,懒懒道:“你有种你劝架,看这两位大神等会儿不一起揍你。”
丰青:“…那我还是等等吧…”
当真应言,他话音刚落,便见韩建华一招入怀探心不过使出一半,就施施然收住了力道收回手来,半信半疑地瞅着眉梢微微挑起的秋笙:“你真是没事?那楚公子先前为何要将你排在最后头?存了心窝囊你么?”
“八百年前一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皮肉小伤而已,他总喜欢小题大做夸大其词,早不碍事了。”秋笙轻描淡写道,“我一直呆在这军帐上头,丰将军安排了些何种战术我都心知肚明,不必再一一说明。还有件事,昨晚何姑娘来了?”
他这么冷不防一开口,韩建华第一反应便是回过头去与两人面面相觑互相反省,最终确定这两天嘴巴的确挺老实,到底还算是顾及着丰青仍在一边的缘故,并没像往常一般拿当今圣上的陈年旧事开涮,眼观鼻鼻观口地转过身去回道:“昨晚刚到这里,收拾军械材料收拾了整整一晚上,方才派人过来传话,说是换身衣服便前来商议战事。”
这大魔头本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眼下唯一能控制住他狂躁情绪的楚公子又远在天边求助不得,哪怕是与秋笙称兄道弟数年的韩建华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去碰老大一钉子,一帮人半是在秋大爷的淫威威迫之下,半是战事紧迫不容疏忽,纷纷严肃认真地正襟危坐起来。
“丰将军,依你看,何姑娘该跟谁的战舰?”
“何姑娘既是个一等一的军械天才,这回又是深入腹地直捣黄龙,敌方还有多少看家本事或许都没能使出来,依末将之见,该跟个冲前锋的舰队才是,也好早些看破对方的十八班武艺,对症下药总好过铺天盖地一阵子乱打。”丰青道,“秋爷,跟着你吧。”
秋笙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
丰青坦然道:“冲前线的舰队最容易被敌军当成靶子一顿乱锤,你的主舰便跟在舰队斜后方,我在侧前护着你,那么个距离,何姑娘该是有本事能看得一清二楚了。既然都在前线,消息军报彼此间也好交流,何姑娘发觉什么一五一十告知过来便是,不碍事。”
丰青凭着个当年状元郎的身份入水师,心智本就在战略战术上格外富有灵性,这些年又风吹雨打历练过来,若是纯粹按照战场上的战斗经验与价值,无论如何该是秋笙舍身去保他。
秋笙张了张口,终于无言以对地微微低下了头,他似乎是在左右权衡了片刻,不再针对此事发表见解,转而看向韩建华:“小雨是一个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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