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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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翛当时还留下些草药物事,怎么说也够我此时先略治疗一二了,你不用担心。”秋笙伸手从最里面的一件里衣中抽了个小纸包出来,说来倒也巧,不知这人究竟是采取了何种手段来保护这包裹的,明明全身上下湿透,小纸包却安好无损地呆在他的手心里。

  近了港口,便是一排排的小型补给舰整齐列在眼前,秋笙静静往四周扫视一圈,见众人的注意力暂时被已至岸边的丰青和韩建华吸引住,翻身一跳便正好落在最外侧的一艘补给舰上,低头检查了下船只情况,一手转了下船舵便慢慢向海面移动离去,这人临走前还不忘摆摆手嘱咐道:“等这小船上的淡水食物被我用完了,我自然便启程回来,把韩建华那蠢东西给我拦住了…知会丰青一声,先留下雅尔夫一条性命,等我回来再做处置。”

  水里任凭人的速度再快也终究是赶不上小破船,何灵雨趟出几步去,发觉追上此人再好生劝告简直是痴心妄想,也只好叹口气留在原地,回头便瞧着王登火急火燎地跳进水里跑过来。

  她心道好笑,这人难不成还想追上铁石心肠的万岁爷?

  下一瞬却已呆呆愣住,只见王登像只大鸭巴子一般在水里漂了过来,继而却是伸手向下一把捞住她泡得发软的腿,用力一抬,便将浑身湿淋淋的何灵雨抱了起来。

  “你!”

  根本来不及反应,她为保身体平稳只得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了眼前人的脖颈,瞪圆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看过去,入眼却是他与她红得别无二致的侧脸。

  只道是,一种相思,两处销魂。

  忽然间她那些闺阁家小姑娘的羞赧难堪都灰飞烟灭,定定瞧着心上人通红的脸庞,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原本就心跳如擂鼓的王登更是慌了神,紧紧抱着何灵雨的一双手臂也开始细微微得颤抖起来了:“你你你笑什么?”

  他这样紧张,无外乎是因为此时臂弯里的那个人,已被他日思夜想放在心口上宠久了,如今冷不丁竟是老老实实挨着自己这样近,愣是像只被烫炸了全身毛的臭脾气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始作俑者何灵雨不远反近,这人坏到骨子里去,居然还伸出手去戳了戳他憋气憋鼓起来的腮帮,凑近了,声音低迷含糊地问道:“你倒说说,你结巴什么?”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低笑道,“你又抖什么?”

  王登简直要被调戏得心跳骤停,幸亏这时岸边的诸位将军已发现了秋大爷宛如一尊大神般在船上晃悠着渐行渐远了,韩建华当即扯起他的破锣嗓子叫道:“何姑娘!秋子瞻这是往哪儿飞呢?!”

  这时候也没人去管他是不是大逆不道,反正也是快近了岸边的位置,何灵雨翻身便从王登的臂弯里跳下来,踩了几脚水向韩建华等人走去,却不忘回身冲王登清清浅浅一笑:“谢谢你啦。”

  王登捂住心口,停顿两秒后,直挺挺地向后倒进了水里。

  何灵雨以手掩口偷偷笑了下,走到韩建华身边时,已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相:“秋爷这不是媳妇儿没回来没心情吃喝玩乐么,知会你们一声大家先乐呵着用不着牵挂他,等时候到了自己就往回来了。”

  侧开几步,看到正被绳索一圈圈绑住手脚的雅尔夫,抬手对丰青拱手道:“秋爷意下留此人性命,这两日就先不必管他,秋爷回来自有定夺。”

  韩建华撇撇嘴道:“真是瞎操心,那楚筌不是请了个什么神鬼天兵来帮他?若是楚公子稍落了下风,眼下这海面还能这般太平?这都多少天了,玩儿呢?”

  何灵雨难得侧头过来,以四目相对的方式看紧了韩建华,弄得未曾受过这等待遇的韩大将军还有些受宠若惊了:“你你干嘛这么看我…”

  “老韩,”何灵雨伸手拍拍韩建华的肩膀,不无惋惜地叹道,“你知道就算是连城都混了个媳妇出来,这三兄弟中也就剩下你执着如一地打着光棍的原因么?”

  这话正中红心地戳在了韩建华的痛处上,他先是不易察觉地嘴角抽搐一下,继而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何灵雨少见好脾气地端着胳膊在一边等他,期间王登从两人身边走过,片刻后又拿了件披风转身走来,她这才终于没了耐心,重重在韩建华背后一敲,长叹一声走开了:“算了放弃吧,你若是当真知道,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说完她便上前几步,任由王登将那件披风轻轻披在自己身上,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韩建华愣在原地看完全程,大受刺激,痛心疾首地转身向旁边的路充问道:“我到底哪里有问题?”

  路充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他一圈,简单粗暴地下了结论:“你心太大。”

  韩建华委屈脸:“心大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路充接不上话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瞅了片刻,最终双双告败地分开了。

  第112章 醉风

  万万事如今也暂时搁下,秋笙一叶小舟在无边无际海面上飘荡来去,明白那人此时必定远在天角处不得一见,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去向何处才能得以碰面,只好浑身瘫软地靠在甲板上挺尸,一口黄酒一口豆糕得胡乱吃着,只觉心口窝被凉酒冰得厉害,那仅存不多的丁点余温用来将水液暖热,剩下一副冷冰冰的躯壳,指尖都被冻麻了。

  何灵雨说得没错,眼下他除了耐下性子慢慢等待,几乎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了。

  最后一块豆糕也进了肚子,他只好慢悠悠地一口口吞酒,陈年佳酿中的余味他是半点没品出来,只觉体内一股无端苦涩水漫金山,眼神空洞了不少。

  从前不知岁岁年年时刻等待究竟为何物,只当是古卷画本中一行轻飘飘的“一年后、十年后”,那时年少不识爱恨情仇,日子在山水间消磨起来快得不像话,还以为这一年两年些许时候只不过是打闹戏耍之间便仓促溜走,光阴总是个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终于直至现在轮到他自己品鉴这滋味,这才恍然发觉少年心绪是有多荒唐。

  一年十年说起来太遥远,就是正在眼下的每时每刻,便非要他将血肉掺和着筋骨搅烂成一堆齑粉,烧着呕心沥血汇集起的那么一点心头执念,去燃尽摆在眼前那无数根、几乎没有尽头的岁月蜡,什么时候烧尽了,那人便回来了。

  等待是有多磨人的东西,红颜白骨,再回首已百年身?

  秋笙支着胳膊微微坐起来,晃荡着酒壶里还剩下的半壶佳酿,愣生生地望着海面,这段时间不知第几回,默默失了神。

  一面漫无目的地等待,一面思索了片刻京城里秋维折腾出来的烂摊子该如何收场。

  若说还让他自己回去收拾了秋维,把这人从皇位周围彻底干净地清理出去,且不论他秋子瞻到底有多不想被这了无生趣的宫廷生活限制住,光是秋维惹上的那帮江湖门派、和明里暗里收买的各州郡当地兵马,哪怕是西北军和南大营这种正规军队去镇压平乱,恐怕都不是个小事。

  而不到十年便南北三场大战,虽说先前借了秋维的本事将南疆掏空,还说不上是国库亏空,可战争中人力损失却不是区区几两黄金白银便能轻而易举填补空缺的,民生凋敝田中渐渐荒芜,大越已经支撑不起任何一场战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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