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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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头,秋笙笑得无比谄媚,见他转身,甚至弯弯眼角冲他笑了一下。

  董琦无言以对,国库里不是刚刚进了白银么?怎么还是一副混吃混喝的泼皮无赖样儿?

  老伯受宠若惊:“好好好,这位小哥爱喝,多去来几壶便是了!”

  把话撩下这就要提着酒壶去打酒,多亏还有一个脑子里有正事的董琦及时拉住了他:“店家,您别理他,这一壶足够了。我二人此行前来,是有要事想问。”

  秋笙不停筷狂吃花生米的动作一顿,这头董琦话音刚落,最角落处的一桌客人便一同向这边看来,虽然视线隐蔽的极好,却仍是有片刻短暂的失常,足以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两人面色不善,双双一身黑乌鸦似的夜行衣,秋笙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种特殊的行头在天城一带,专门象征着那些豪门大户的探子眼线,还是当年在花都混时无意中偷听到一伙黑帮讲悄悄话时知道的。

  再多加掩饰只会欲盖弥彰,秋笙“啪”一声搁下筷子,这下几乎整个店面的客人都向这个方向看过来,他对那些或凑热闹或别有用心的视线视若无睹,扬眉看了眼老伯,伸手从腰间解了块令牌摔在桌上:“大理寺办案,老实交待。”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老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手就要把酒壶扔到地上,却被猛然间出手的秋笙一把接住。

  董琦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向听说新帝办事很有自己的一套门路,却没想到是这么种近乎是胡搅蛮缠的风格,他插不进去手,只好故作深沉地坐在一边。

  “别怕,没什么大事,就是来问老伯您几句话罢了,”他说废话一般的安慰着老伯的同时,眯缝着眼睛偷偷往那头看了一眼,见那二人竟趁人群混乱更靠近了一步,转而捏着未空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邓七诸位认不认识?”

  这一下竟像是点了引线,周围围观的好事者居然一反方才的畏惧心情,争相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大人啊,邓七作恶多端,欺男霸女,老夫的一双双胞胎女儿,都被他占去当了填房!大人可要替小的做主啊!”

  “大人,邓七要强征土地,小人家中只有一亩三分地,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男婴,实在不愿卖地。他邓七便分派家将上门胁迫小的卖地!只给了小人二十两银子,小人全家如今连稀粥都喝不上了啊!”

  “大人…”

  秋笙皱着眉听了半天,都是些别处富贵人家愿意干的破事,并无特别之处,他真正想听的,是那些足以证明邓七此人不是一般豪奢,而是能干出暴动叛乱之事的一介疯人的具体证据。

  “大人!大人!”

  人群猛地一静,乱哄哄的人流竟为之让出一条小道,秋笙立刻从冥想中回过神来,见来人是一名满头银发的老妪,赶忙伸手掺了一把:“大娘您说。”

  老人家佝偻着一把直不起来的老骨头几乎是匍匐前进而来的,沿着骨骼深深凹陷下去的双眼几乎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却出乎意料地将一头长发梳理得妥帖得当,她借着秋笙的力道挺直了腰背,却并未站起身来,而来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求大人做主。”

  明白了这奶奶大概是耳背的厉害,秋笙不再多言,只是伸着两手被她紧紧抓着,安静等待下文。

  “大人,老妪我今年九十又三,膝下只有四个不争气的儿子,不念书不做官不娶媳妇,整天只知道窝在家里研究些机巧物件,做好了就拿到集市上买些小钱,倒也能勉强混口饭吃。可是那邓七,他听闻吾儿会做些手工活,便不由分说要将他们划入自家家将部队中,大儿子不愿,竟当街被活活打死…”她说到这,在场似乎有不少人已听闻过此事,闻言纷纷叹惋,岂料这老人家抹了一把老泪,挺直腰板继续续哭诉道:“他还强征了当地不少青年才俊充兵,将我等老弱病残赶到边境自生自灭…”

  秋笙抬眼一看,好几个高龄老翁竟一同痛哭流涕,不由皱眉问董琦道:“强征?还有这回事?”

  董琦:“正是,邓七及几家□□豪奢似乎是早有预谋,天城中凡是还有战斗能力的青壮年男子,他们都用尽各种手段强行整编到家将门下,或重金收买或强逼就范。依照这位老妪的状况,该是后者。”

  跪倒在地上的老妇仍是涕泪俱下,秋笙实在不怎么会安慰人,便挥挥手吩咐李辞代劳,压低声音道:“邓七那帮人现如今聚集何处打探到了么?人数几何?”

  董琦:“贼人眼下正在北城门集结,天城亲军统帅已经派兵镇压,不过情况不容乐观。”

  秋笙察觉到他话里有话,微微侧过耳朵。

  董琦凑上前去:“贼人一击及退,根本不是个正经想打大仗或是翻天造反的模样,但由于势力强大枝干众多,一时间将军也难以全然平复。将军试图与邓七谈判,结果对方竟自视清高地不予理会,还口出狂言…”

  秋笙挑起眉轻哼一声:“说了什么?”

  董琦弯腰道:“说将军不够资格和他谈话,要等够本的人来了再说。”

  “堂堂天城亲军统帅身份都压不住他一个乱臣贼子?就那么把自己这一滩烂泥当回事?”秋笙冷冷道,“还真是非得逼着我去会会他了。”

  “大人不怕其中有诈?此人简直…”简直像是等着皇帝千里迢迢来收拾他一般。

  后头的话董琦识趣地没说出口,以他对秋笙的了解,估计此人是听了也铁了心要去。

  “人家费尽心思闹腾出这么场惊涛骇浪来,就是为了钓上来我这条大鱼,你说说,我要是不去,岂不是显得摆架子摆的太大了?倒辜负了一番盛情美意,”秋笙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水深火热之中面黄肌瘦的百姓,轻声叹气道,“还连累黎民一同遭殃,我可坐不住。”

  他冲一侧招招手:“郑南。”

  郑南正是花都亲军统帅,当年也是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只可惜心智不坚定,“祸乱朝纲”的南萧王就过来领着他打了几回土匪,此人从此便一门心思跟秋笙一个鼻孔出气。抛弃了原先各州郡亲军操练的花拳绣腿招式,转而跟秋笙演习了一堆招招要人性命的功夫,脸还是有几分南方人的内敛温和,身形却孔武有力不少,肩膀上发达的肌肉几乎要顶起衣裳来。

  他单膝跪地:“属下在。”

  “分两半,一半抄近路先去探探局势,另一半留下与我同往,行动要快。”

  天城幅员并不辽阔,在地图上画出来就是一个窄小的方块形,一行人快马加鞭中途片刻不歇,总算是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天城北城门。

  眼下虽说行将开春,北方却总是暖和得慢些,天城又临近威州,不免染上些前一阵子杀伐征战的血腥气,两路人马隔着一条浅浅的水流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这些前不久还联手共敌外侮的中原人,如今却怒发冲冠地恨不得扑上去生生咬下对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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