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和那戏子两情相悦,世人不容;王爷心中没有王妃的位置,却偏偏此生捆绑。
罗悬微笑着看着伯九:“伯九是我罗悬认识的,最明白事理的人。”
伯九不好意思的笑笑:“雁寻兄谬赞。”
他起身道:“今日晚了,我是时候回去了。对了,你若不想吃府里做的,便来我江春楼吧,你来,我是不收钱的。毕竟雁寻兄乃是我在这京城唯一的朋友,自然是要让你白吃白喝的。”
罗悬点头:“一定不辜负伯九期望,日日去白吃白喝。”
次日,刑部。
案子还在审,却并无任何进展。
罗悬回到书房时,一个中年男子正等在书房外,虽然穿着得体,衣料也不错,但一看那垂眉拱手的样子,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仆人前来,自然是受了主人的吩咐。
这个时候来,难道是鱼上钩了?
罗悬只管坐下,听那人说。那人说了半天,无非是案子不要再审,犯人已经捉拿住了,自然应当早早结案。
“知道的太多对大人并无好处。”
罗悬重重放了一下茶杯:“威胁我?”
那人赔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沉沉的东西:“这是冰纹砚海,我家大人的一点小意思。”
罗悬并不接过,轻笑了一下:“烦请你家大人打听一下,这石头怕还不够我修筑府邸时垫垫地基。”
那人收回去,道:“大人执意要查?”
“你家大人是何人?”
那人并不回答,只道:“张大人可是收下了。若大人看不上,案子结了,我家大人还有薄礼相送。”
张知涯收了?
罗悬抿了口茶。
“若要送礼,还请你家大人亲自来见。”
那仆人转身离开。
罗悬看着新泡的茶,茶叶在水中悬浮,却并不露出水面。
我不结案,你能如何?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对付我。
伯九正提着食盒沿着刑部外墙走,迎面走来一个挺面熟的人。伯九辨认了一下,道:“老赵?”
那人停下看了伯九一眼:“这不是伯九么!许久未见了。”
寒暄两句走了。
伯九看看他来时的方向。
赵国公有什么事要找刑部?
☆、第二十一章
罗悬被人请去刑部尚书书房中时,心中已然有了准备。
尚书大人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这儿来了本参本,说是我一个主事受了贿。”
罗悬:“说的可是下官?”
“你倒机灵,”他笑着翻开奏本,“直接奏到了皇上那儿。你得罪了什么人?”
“大人不妨问,我得罪了什么势力。”
“你得罪了什么势力?”
罗悬笑:“不知。”
“没错,皇上也不晓得。”
罗悬直言不讳:“大人是哪一边的呢?”
刑部尚书深深看了罗悬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言下之意便是,天下都是皇帝的,这六部,自然都是皇帝的人。
“大人应当知道,罗悬并非贪小利之人。”
“我当然知道你以大局为重,只是你这样,是引不出来的。”
罗赫连同刑部将此案弄大,暗地里参到了皇上那儿。案子纠连出钱陆牵扯的种种,甚至牵扯到四年前那桩案子。皇帝的意思,要重办。
“大人要我怎么做?”
“恐怕要委屈你蹲几天牢房了。”
江春楼。
伯九近来很是痴迷下棋,偏偏江春楼除了他便再也没有闲人。于是他一手白子,一手黑子,自己同自己下着。
李小非满头大汗神色焦虑的跑来找他,说罗悬入狱时,他两手的棋子都掉到了地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带我去。”
罗悬并非真是什么犯人,看管得松的很,四周牢房也没什么别的人。
伯九一路跑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满脑子都跟走马灯似的,来回转,闪现那些四年前的片段。在大理寺,沉重的镣铐,蓬头垢面,身下是扎人的稻草杆子,他们十几个下人关在一间牢房里,听着他们绝望痛苦的**……这么想着,伯九就不能忍受。罗悬不该是这样的。
若非重案,就不是大理寺受理。罗悬自然就关在刑部的牢房。
伯九赶到时,松了口气。
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无论在何处,都不能抹去他的半分风骨。无论是在精致的亭子中对月浅斟,还是在昏暗的牢房里形影相吊。
罗悬站在牢房中央,看着头顶前方的铁窗,用手指把玩着从那铁窗下透进来的丝丝阳光,修长手指在牢房地面上投下恍恍惚惚的影子。
没有落魄。他就知道,罗悬根本不该是落魄的样子。
罗悬察觉到他的到来,笑:“伯九。”
伯九看着他的脸:“怎么会这样?”
罗悬只是笑:“他们说我受贿。”
伯九道:“不可能。”
罗悬道:“这么信我?”
伯九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三年来的每一封信他都反反复复认真读过。罗悬有他自己的抱负,像每一个读书人一样,渴望修齐治平。不,很多人都是伪君子,但他明白,信上的话出自罗悬一片赤诚之心,不会有假。
罗悬叹了口气:“有伯九这样的……罗悬别无所求。”
伯九靠近牢房,与罗悬只隔着一道铁栅栏面对面:“你怎么能一直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你在京城有没有亲戚?没有的话,我救你出去。他们怎么能这么随便诬赖人!”就像随随便便……随随便便杀掉他的父亲一样。
罗悬本想坦白说有罗赫这么个身居高位的哥哥,他不会有事,在听到后半句时莞尔一笑:“你怎么救我出去?”
伯九认真道:“我酒楼赚了不少钱,保你出去大抵可以。”
罗悬微笑了。他就是受不了伯九这个认真的样子。好想碰碰他。
于是他抬起手,越过铁栅栏,从空隙穿出去,摸摸伯九的头顶,然后往下滑了滑,摸了摸伯九的脸:“你不用担心,我万事无虞。”
伯九并没有在意罗悬碰了碰他的脸,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想吃些什么,我每日做好了来带给你。”
“好。”罗悬微笑。
如此看来,这个牢房他倒也来的值得。
伯九心神不宁的回到江春楼。
赵晋宜来了,坐在二楼雅间,探出头来看着他。
他还是不能舍下伯九。好像不用得到他,他就是想每天出现在这里,看着伯九因为他的到来露出各种神情,或者羞赧,或者恼怒。他自己都说不清了,他向来是干脆的人,为什么这么痴痴缠缠,割舍不下。其实他明白伯九并非讨厌他,如果他安安分分什么都不做,伯九甚至会主动同他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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