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_萧盛【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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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吧。”嬴驷铁青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芈氏道。

  “王上叫我去哪里?”芈氏脸上惨白,她虽猜到了嬴驷的意思,却还是不死心,想问个明白。

  “义渠人那边。”嬴驷的脸依然没有表情。

  “好!好!好!”芈氏银牙一咬,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目光一一朝帐内的人扫过,最后把目光落在嬴稷的脸上,泪水竟是簌簌落将下来。嬴稷突然朝着嬴驷大喊,“父王,你不能这么做,你太残忍了……”

  芈氏轻轻地将手捂在嬴稷的嘴上,“他做的是对的。记住,即便是这世上没人再相信娘了,你也要相信娘。娘走了,好好待在你父王身边,与秦国一起渡过这次的危难。”

  芈氏挣脱开嬴稷的手,一头扎入雨里,向前跑去,当背后传来嬴稷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喊时,她的泪水便如这大雨一般,决堤而下。

  次日一早,雨停了,雾却锁住了群山,天地之间,云蒸雾绕,一片迷蒙。

  在楚军开始攻城后,义渠人果然与秦军联合,在楚军的背后插了一刀,如此一来,秦军正面的压力大减,虽说依然还是不能逼退楚军,但至少蓝田不会在短时间内被攻破。

  如此坚守了七日,嬴疾的大军终于到了,从楚军的后面席卷而上,在与蓝田的秦军配合之下,两面夹攻,首次大败楚军,景翠只得退出蓝田,于举山下、洛水之畔安营扎寨。

  嬴疾风尘仆仆地大步走入蓝田营帐,见到嬴驷,本想行礼,但当他看到嬴驷的神色时,却是愣住了,忘了行礼。此时的嬴驷一手托在桌子上,佝偻着身子,一脸的倦色,似乎在这短短的几日,他经历了数个春秋,一下子就老了,眼神之中不再有光彩,身上也看不到昔日的霸气,竟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嬴驷微微笑着,喜迎嬴疾的到来。嬴疾却是心中一酸,泪水在眼里不住地打转,愣怔了良久后,突地跪在地上,“嬴疾来迟,叫王上受了这般苦楚,嬴疾该死!”

  “造成今日之局,哪是你该死,是我该死啊!”嬴驷亲自扶起嬴疾,“是我小看了楚国,小看了楚王。”

  “王上只管放心,他怎么来打我们的,这一次加倍打回去。”嬴疾大声道:“魏、韩两国已经出兵了,两国联军不日将攻打楚国的宛城,楚国国内如今已无军可调,但要那边动手,这里的楚军必退,到时候我们便杀过去,若不杀得他楚王跪地求饶,嬴疾绝不回朝!”

  嬴驷拍着嬴疾的肩膀笑道:“好!你来了,我便安心了!”笑声一落,转头望向司马错,突地沉声道:“你马上领兵,把那卑鄙的义渠王给我捉回来,我要叫他有来无回!”

  此事众将心里都觉得憋屈,司马错等的就是嬴驷的这个命令,当下大声应诺,风一般地跑将出去。

  是日向晚时分,嬴驷终于回到了咸阳宫,经历了这次的危机,再次回到宫里时,嬴驷的心态有了巨大的变化,你再如何强大,哪怕是雄居于列国之首,危机也是随时存在的,一个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灭国之虞。这个国家是一辈又一辈的秦人用鲜血换来的,不是他嬴驷一个人的,从今往后,他必须排除一切潜在的危机,来捍卫这个国家。

  嬴驷拖着疲倦的身子,半躺在椅子上,抬头看时,一缕夕阳恰好照将进来,落在几案之上,他眯了眯眼,一股从未有过的沮丧陡然袭上心头,这便是夕阳吗?竭尽全力地要把最后的光辉洒向大地,怎奈再努力,也少了日中时候的霸气和强烈。嬴驷喟叹一声,我再也经不起大阵仗了,有心纵横,无力驰骋了,可秦国不能缺了这种霸气,他必须随时以傲然的姿态,时时窥视列国,然后一寸一寸的吞噬他们的土地,最终实现大统一。

  嬴驷转换了个半躺的姿势,继续想,在我走之前,我得把潜在的威胁扫清了,让大秦帝国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征伐列国。想到这个的时候,芈氏的身影霍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她仿佛就在他的眼前笑着,那笑容起先很天真,那纯粹的眼神很让他心动,但不知为何,她的笑变了,变成了临行时那一抹痛楚的冷笑,直笑得他心痛难耐……

  嬴驷的心里蓦然一阵疼痛,是他亲手把她送去了义渠王的怀抱,那晚将她赶出蓝田,终究会成为他一生中所做的最难以原谅自己的事。他深知她对他的忠贞与深情,可那时真的没有办法……

  嬴驷支起了身子,抬目间,恰好见司马错穿着战甲大步而来,走到嬴驷面前时,把手一拱,道:“启禀我王,末将无能,叫义渠王跑了,亏的是抢回了芈王妃。但王妃不敢来见王上,如今在宫外候召。”

  “嗯,她是个聪明人。”嬴驷咳了两声,“她不用进宫了,何去何从让我再想想。”

  司马错一愣,但作为外将,这种事他也不敢多言,默默地退了下去。

  六、张仪二欺楚怀王,嬴驷驾崩撒人寰

  公元前312年夏,韩、魏两国联军攻入楚境,拿下宛城后,大军直逼邓城(今湖北省襄阳一带),楚国大惊,楚怀王连忙派人去叫景翠撤军护国。景翠接到命令后,又惊又怒,一方面不甘心就此撤军,只要假以时日,定可打入咸阳,但另一方面也担心,楚国之精兵现在全部在他的手里,万一国家没了,要个咸阳城何用?思之再三,最终决定秘密撤军,以免撤退之时让秦军钻了空子。可是嬴疾一直在留意着楚军的动态,岂容他们从容撤退?楚军刚有动静,嬴疾便领兵杀了过去,把负责殿后的楚军尽数斩杀,且一路追杀景翠到楚境方才罢休。

  在韩、魏、秦三国的两面夹击下,楚怀王被迫屈服,向秦国割地求和。

  丹阳、蓝田两场大战,基本上打掉了楚怀王的信心,从此后的楚国几乎是一蹶不振,不敢与秦正面为敌。

  把楚国的气焰打下去后,在列国之中,能与秦国分庭抗礼的就只剩下齐国了,于是秦国把矛头指向了齐国。

  此乃后话,姑且按下不表。却说嬴稷听说嬴驷不让芈氏进宫之事后,好不伤心,那一日晚上,跑去嬴驷寝宫,哭着哀求嬴驷,希望能让母亲再进宫来。

  嬴驷下了床,把嬴稷扶了起来,握着他的双肩,语重心长地道:“稷儿啊,非是父王心狠,前几日秦国之危机,你也看到了,此灭国之危险始于何处?一是外患,二是内忧,此两种忧患,皆源于父王无能。”

  嬴稷一愣,他没想到父王会如此评价自己,刚想要开口,嬴驷却把他的话挡了回去,“且听父王说完。你是王室子弟,须有担当,今晚父王便与你掏心掏肺地说一席话。那一日你壮哥哥之言,父王其实没信,你母亲整日住在后宫,如何与义渠王私通?此一切祸根源于立储,始于王储之争,他们只有把你母亲扳倒了,你就失去机会了。可当时由于形势所迫,父王也没有办法,只有把你母亲推了出去,如此一来,不但可平息外患,亦平息了内乱,秦国才有惊无险地渡过这次危机。”

  嬴稷年纪还小,从没去想过如此复杂的勾心斗角之事,但他已懂人事,能听得明白,他听着父王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可谓是字字惊心,一时忘了哭泣,怔怔地不知所措。嬴驷怜惜地摸了摸嬴稷的头,摇头一声苦笑,“别看父王是秦国的王,在秦国可以呼风唤雨,其实为王者才是这个国家里面最无奈最痛苦的一人,做了王之后,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非人力可左右。如今你母亲身败名裂,我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却又能如何呢?人证物证俱在,倘若我硬是强出头为她正名,可能事件会进一步升级,甚至引起一番血腥屠杀,把你们娘俩的命都丢了。秦国一乱,列国就会闻风而动,那么将再次面临危局。父王老了,许多事已力不从心,所以我不能立你为王储,不仅如此,你必须与你母亲一起,离开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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