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_萧盛【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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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驷的脸在火光下兀自没有一丝血色,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骨关节在苍白的手背上面显得异常明显。他看了眼惊在那儿的芈氏,看着看着眯起了眼,眼里射出一道精光,这与他眼前的身体状况极不相称。隔了会儿,嬴驷缓缓起身,蓦然用力拍了下桌子,脸上也因气怒而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他这是要人吗?是在侮辱我!国家不保了,女人也不保了,要我嬴驷活着何用!”

  嬴驷伸出一根手指,激动地道:“去,去给我把那义渠使者杀了,祭我军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眼下的形势很明显,义渠人帮则可暂阻楚军些时日,义渠人反则墙倒众人推,秦国之亡只在旦夕之间。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却见芈氏扑通跪倒在地,一双大大的眼里,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王上,臣妾愿去义渠!与国家比起来,芈八子的去留又算得什么?”

  “母亲……”嬴稷吃惊地看着芈氏,跑到芈氏的身边去,然后看向嬴驷,一脸的惊恐。

  嬴驷的身子半趴在桌子上,不知是体虚还是激动,支撑着身体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在他的心里,芈八子在众多的嫔妃中是比较独特的一个,她的善良、她的坦诚、她的天真以及她的智慧,都印在他的心里,无法替代。所以闲暇时,他常去芈氏那里,与她交流谈心,这些年来,芈氏是她宠幸最多的嫔妃,也因为如此,芈氏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分别是公子稷、公子悝、公子市,毕竟夫妻一场,情意深重,叫他拱手让予别人,实在是割舍不下。更重要的是,当一个男人被迫无奈时,要用妻子去换取和平,这是件十分耻辱的事情。嬴驷一代雄主,平生志在天下,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做得出来?然而,当芈氏泪流满面地跪在他面前,让他顾国家而放弃她时,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柔情,一种怜悯,甚至突然觉得,原来在后宫之中,真正为这个国家设想的竟是从楚国而来的芈氏!

  想到此处,嬴驷激动得浑身发抖,那一瞬间,泪水竟然打湿了这个钢铁般男人的眼眶,“兵临城下,风雨飘摇,血染沙场,马革裹尸,大秦男儿都不惧,堂堂七尺男儿,便是倒下了,也该是一副雄赳赳的男人模样。可唯独不能屈膝,不能屈服,不能向外面那些鸟人低头!你起来吧,在来这里之前,咸阳城已有防备,即便是咸阳、蓝田两面受敌,我大秦帝国也不会灭亡,待嬴疾大军一到,我要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打到他们一提秦军便闻风丧胆!”

  嬴荡走到芈氏身旁,把她扶了起来,“父王说得对,我大秦男儿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做这等龌龊之事,二娘只管放心便是!”

  惠文后见到这种情形,不知是后悔了还是心中有愧,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一把抱住芈氏,宛如亲人一般。

  嬴壮的脸色变了一变,他知道若是再不出手,就会功亏一篑,当下鼓起勇气,哼了一声,站将出来,跪倒在嬴驷面前,大声道:“父王,芈八子有罪,留她不得!”

  惠文后听到这声言语,娇躯陡然一震,抱着她的芈氏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抽搐了一下。对她的这种反应,芈氏倒是感到十分意外,看她的脸时,发现她的脸色也是苍白,芈氏以为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得一暖。

  张仪冷眼旁观,看到此处,心里彻底明白了,但由于没有实质证据,便没有发话。嬴驷的反应最大,他突出眼珠子看着嬴壮,“哪儿来的罪?”

  “父王容禀,父王可知挈桑会盟后,芈戎抓了义渠王之事?”嬴壮大声道:“当时的芈戎不过十二三岁的小毛孩,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只身在义渠把义渠王抓了来,真正的原因是,芈八子当时遭人怀疑,他们串通好了,来骗取父王之信任!”

  芈氏大震,张大了嘴惊恐地看着嬴壮,竟是说不出话来。再看嬴驷时,只见他的脸满是狐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境况,芈氏蒙了,不知如何辩解,也无从说起。那件事虽说是芈戎一手操办的,她起初并不知情,但后来确确实实是知道的,也确如嬴壮所言,是为了取得嬴驷的信任才佯装抓了义渠王。

  楚军兵临城下,义渠王带兵威胁,再到芈氏的是否忠诚等事情,一下子涌将过来,叫嬴驷有些招架不住,他红着双眼,额前青筋根根暴呈,嘶哑着声音低吼道:“果然如此?”

  “事情远非如此简单!”嬴壮咬了咬牙,事至如今,他也豁出去了,“芈八子与义渠王有染!”

  此话一出,可谓是语惊四座。芈氏低声咆哮道:“胡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诬陷我!”

  “胡说吗?”嬴壮霍地站起了身,面向芈氏道:“义渠使者还在蓝田,你敢不敢与他当面对质?”

  芈氏虽性子直率,心直口快,但她并不傻,当她看到嬴壮有恃无恐地说让她与义渠人对质时,她便知道,今晚便是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楚了。她望了眼张仪,这是她在秦国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

  张仪看了眼芈氏,然后又看向嬴驷,把手一拱,“王上,请听臣一言,外患不可怕,援军一到,大军所向,敌寇自退。然不可在这种时候,让小人钻了空隙。”

  张仪的这句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分量却是极重,他几乎是提着脑袋才将此话说出口的。果然,话音一落,嬴壮脸上一寒,他接招拆招,立时朝张仪回了过去,“照相国之言,我便是从中挑拨离间的小人了?莫非相国也叫芈氏一党收买了吗?”

  张仪却是冷笑一声,“张仪在列国之中,虽被笑称是势利小人,但却是忠心事主,一心事秦之肝胆,天地可鉴,壮公子如此说,可是想将张仪也推到义渠人那边去?果若如此,倒也是好事,索性便将这场戏演大了!”

  嬴壮脸上微微一阵抽搐,他知道他嘴皮子上的功夫不如张仪,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把话题绕开了,强自一笑道:“相国赤胆忠心,谁人敢疑。可相国想过没有,义渠人领兵三万,就驻扎在咸阳十里之外,三万人马对义渠人意味着什么?是倾国之军,他千里而来,率举国之军,竟是为了一个女人,这说明了什么?”

  张仪虽知这里面是场阴谋,却苦于没有证据,竟也被说得哑口无言。嬴壮嘿嘿怪笑了一声,朝嬴驷道:“该说的孩儿已经说了,请父王定夺。”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芈氏一贯的性子又上来了,她不怒反笑,呵呵地笑着问嬴壮道:“你是说我私通义渠吗?说我守着秦国的王妃不做,要去做一个被秦国打败的义渠人之妻吗?你算什么东西,秦国的男儿都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你却在这里指手画脚,陷害女人?我弟弟魏冉被楚军砍了一刀,背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你敢吗?你敢去与楚军拼命吗?依我看,你只敢在这里向我这等女人下手,而且只敢使阴的,你算不得是大秦的男人!”

  “你……”嬴壮被这一番话说得岔了气,憋红了脸伸手便要打。芈氏却向他走上几步,呵呵的又是一笑,“有本事你就打,我已经被你损得遍体鳞伤,也不欠再多这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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