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合纵势成,三国大军,蓄势待发,那边嬴稷酒醒后,想起放了田文离秦,后悔不迭,派人去追时,已然不及,大叹不该听妇人之言。不久之后,又闻齐国遣送熊横入楚,拥立其为王,嬴稷闻言,怒火冲天,气得浑身发抖,齐国拥立了熊横为王,秦国所扣的楚怀王还有何用处,之前所打的如意算盘岂非如数落空了吗?
嬴稷越想越气,喝一声:“备马,另召魏冉去蓝田!”疾走出宫来,上了快马,亲自去了蓝田军营。
及至军营时,嬴冉已先他一步到了,见嬴稷阴沉着脸下了马,忙迎将上去道:“王上急着召臣而来,有何要事?”
嬴稷眼里寒光一闪,“即刻点兵,伐楚!”
魏冉闻言,暗吃了一惊。此时的魏冉已非当年在楚国一拳打死昭雄的鲁莽之辈了,他知道眼下秦已达到弱楚之目的,如果再一味的对楚国穷追猛打,必然牵动列国的神经,倘若大军在外征战,列国趁机合纵伐秦,很有可能会让秦国陷入当年蓝田之战的险境,便小心翼翼地问:“敢问王上,此事太后可知?”
“放肆!”嬴稷本就在气头上,魏冉此问,不亚于火上浇油,“你可还记得谁才是秦国的王?”
魏冉大惊,忙跪于地上,大声道:“臣失言!”
“出武关,伐楚。”嬴稷一脸的杀气,咬牙切齿地道:“如若不将楚国打得落花流水,提头来见!”
魏冉不敢违令,即刻使人去往武关,要求点兵五万伐楚。
楚襄王元年,即公元前298年,秦军出武关攻楚,斩楚军五万,连克楚国十六座城池而还。
毫无疑问,秦国又是一次大胜。然而也正是因为秦对楚的步步紧逼,越发坚定了韩魏等与秦接壤国家灭秦的决心。
在秦军伐楚的同一年,齐、韩、魏三国合六十万大军,怀必胜之决心,杀气腾腾地往函谷关而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在秦国的上空形成。
这一次的合纵,是战国时代纵横家在战场上的最后一场表演,此战之后,秦国将以绝胜之势,横霸天下;同时,这一次的合纵,也是秦自蓝田之后最艰难的一场战役,将秦国再次逼上了绝路。
话分两头,姑且按下列国出雄兵伐秦不表,却说宣太后芈氏得知嬴稷放走了田文后,且在这之后还逼魏冉发兵伐楚,气得花容失色,把嬴稷叫了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嬴稷不曾提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耳光。
“你知错了吗?”芈氏脸色如霜,厉声道:“放了田文出秦倒也罢了,你可知此番伐楚的后果吗?”
嬴稷捂着脸,虽此刻也想到了后果,但毕竟他此时已然成年,被母亲如此斥责,心中甚是不快,便硬生生地道:“我已成年,自然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你负得起责吗?”芈氏气急败坏地道:“如此对楚国穷追猛打,三晋人人自危,他们必然是同仇敌忾,合将起来攻秦,你可有应对之策?一旦函谷关被攻克,关中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联军顺势而入,秦国便有灭国之灾,此责任你负得起吗?”
嬴稷脸色煞白,他想到了列国可能会合纵而伐秦,但没想过这么严重的后果,“函谷天险,自立关以来,无人能破,我就不信,他们能克函谷关!”
“嘿嘿!”芈氏气极反笑,“稷儿啊,你是王,母亲这一耳光非是要辱你,是你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此番田文逃窜而去,对秦心怀憎恨,必撺掇韩魏合纵,而韩魏两国与秦楚接壤,所谓唇亡齿寒,你如此击楚,韩魏岂不忧心?故此番要么不合纵来攻,攻则同心,他们势必为存国而战,非同小可呀!”
母子俩正说话间,相国楼缓应芈氏之召而来,他已听说眼下发生之事,故进来时也是神色沉重,只向芈氏及嬴稷微微行了礼,便直入正题,“启禀太后,王上,从眼下的局势来看,齐、韩、魏三国必然举倾国之军来攻,大战在所难免,臣以为,秦固然可强行一战,但不可再使事态扩大,须派使节于燕赵等国。”
嬴稷一听此话,脸色又是一变,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想得周全,如若燕赵等国也与齐国联手,秦国哪还有存国之希望?
第六章 函谷决战,咸阳断魂
一、楼缓谋对三国,叶阳怒杀秦王
那楼缓曾侍奉赵武灵王,于公元前306年被赵王遣送至秦国,由于芈氏母子当初入秦继位,赵国曾大力支持,并派了赵固一路陪同,这才躲过嬴壮的重重伏击,有惊无险地入了咸阳,因此芈氏母子眼里,赵国通过胡服骑射等一系列军事改革,实力大增,但一来眼下对秦国尚构不成威胁,二来存了份感恩之心,所以对赵国并不排斥,及至赵武灵王送楼缓入秦时,芈氏欣然接纳,让其在秦国做客卿,以示与赵国的交好之心。后任楼缓为相,实际上也是从邦交的角度为出发点,芈氏认为,只要楼缓在秦为官,只要秦赵之间无实际的利益冲突,两国就不会开战。后来也确如芈氏所料,在齐、韩、魏联合攻秦之时,赵国也没有动静。
这时候,齐、韩、魏三国再次伐秦,楼缓提出了以邦交稳定其他国家的策略,只听他说道:“秦赵两国近两年来修好,今再出使以示盟好,当可无虑;秦燕之间,乃婚姻之国,惠文王时栎阳公主嫁于燕易王之后,两国之间素无纠纷,可再出使修盟,亦当无忧;唯一叫臣忧虑的是宋国。”
芈氏蛾眉一动,不解地问:“宋弹丸之地,又受挟于齐、楚、韩、魏之间,何虑之有?”
“正是因宋国的国土夹在齐、楚、韩、魏之间,才叫人担心。”楼缓神形消瘦,颧骨耸立,却是生得一副机灵之相,此时目中精光一闪,对着芈氏道:“太后试想,若是齐、韩、魏三国迫使宋国出兵,宋在三国之威下,也不得不出兵助阵了。”
芈氏恍然大悟,正盘算着该如何应付宋国之时,突听嬴稷说道:“宋处四国夹峙之地,其可助列国伐秦,亦可助我分散列国兵力。”
芈氏、楼缓闻言,不由为之动容。嬴稷剑眉一扬,说道:“燕昭王继位后,筑黄金台,广纳贤才,我听说燕国有个苏秦,乃苏代之族弟,素有谋略,善合纵之策,可让燕昭王派苏秦入齐,游说齐闵王伐宋。”
楼缓两眼一亮,大笑道:“此计善也!”
芈氏听了之后,脸色总算拨云见霁,微哂道:“当年我与稷儿质燕时,燕国内乱,齐国曾派兵入燕,杀得燕国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故燕与齐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而齐闵王田地对宋国这块膏腴之地垂涎已久,如若田地果然伐宋,必然牵动韩、魏两国利益,或可消除此次之兵祸。”
嬴稷看了芈氏一眼,“正是。”
当下,芈氏叫嬴稷一面派人去燕国,一面令魏冉出举国之兵,赶往函谷关,以防联军来范。
然而,三国联军行军速度之快,完全出了芈氏母子的意料之外,在秦国各路使者还在路上的时候,六十万大军则已逼近函谷关。
如今的秦国,嬴疾已故,司马错亦垂垂老矣,高级将领青黄不接,在朝的大将谁也没有指挥过如此大之战役,魏冉临危受命,领了四十万大军,奔赴函谷关。但是魏冉也无此把握,他之所以敢带四十万人马去函谷关,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而已。在这种危急时刻,大将军不上去,还能有谁可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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