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_蓝色狮【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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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夏啧啧称赞:“姐姐你人长得美,功夫又好,还这么谦逊……我真是佩服你得紧。”

  谢霄在旁听着,叹道:“果然这入了官家的人,嘴皮子功夫都见长,见面就给人灌迷魂汤。姐,你可不能吃她这套。”

  上官曦温柔一笑,没理会他,招呼家仆上前斟酒。

  “酒就免了,我爹不准我们在外头喝酒。”杨岳以手挡杯,笑道,“还请见谅。”

  今夏只顾拿眼将谢霄瞧着:“什么叫做见面就给人灌迷魂汤?我句句肺腑之言。”

  谢霄朝她扮了个怪相,不答她的话,转向上官曦问道:“你不是说我爹病了么?我瞧他jīng神头尚好。”

  闻言,上官曦微颦了眉,yù语还休,一时间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是为了诓我回来。”见她不答,谢霄只道是她心虚,挥了挥道,“算了,我看见老爷子好端端也安心些,不怪你就是。”

  上官曦望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老帮主应该是忧虑过甚,再则心气有衰吧?”今夏边挟菜边摇头,cha嘴道,“这么大个帮,也难怪他忧虑过重,真不容易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霄没好气地盯向今夏。

  “一看就看出来了。”今夏理所当然道,“从面相上看,眉间纵纹犹深,是忧虑之相;皮肤暗huáng,身上又穿貂鼠氅衣,不胜chūn日虚风之相;习武之人气息慢而长,他的呼吸却是短促,间或胸腔中有哨音,心肺有损之人大多如此。”

  谢霄愣住,连带着上官曦也有些怔住,未料到她观察如此详尽。

  “你怎么瞎话张口就来?”谢霄回过神来,仍是不信。

  “她没胡说,大夫说只能慢慢调养着,老爷子已经喝了好几个月的汤药。”上官曦轻叹了口气,静静道,“……我难道会拿这种事qíng骗你么。”

  谢霄呆怔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哥哥,你自己爹爹生着病,你放着不管,却豁出去救什么八百里远的结义哥哥,这事儿可有点说不过去。”今夏挑眉看他。

  “你……”

  “你什么你啊,以为蒙个面就天下太平么?”今夏朝他呲一口白白的牙,“若不是陆绎及时撤了力,在船上我就被你害死了!”

  这事说起来,谢霄确是理亏,当下gān笑两声道:“要不说祸害活千年呢,你命还真大。对了,你们是六扇门,怎么和锦衣卫搅到一块儿去了?”

  “此番我们随大理寺左寺丞相刘相左刘大人下江南查案,锦衣卫陆大人为协办。”杨岳颇沉重地看着谢霄,“这位陆大人是京城锦衣卫最高指挥使陆炳的公子,武功高qiáng,心机更是深沉难测。咱们是自家兄弟,你听我一句劝,莫要去惹他。”

  谢霄也正色看着他们:“你们放心,我绝不连累你们。我也只问一句,沙大哥现下被关在何处?”

  “他到底是你哪门子的结义兄弟,你非得救他不可?”今夏诧异道,“你可想明白了,乌安帮此番替周显已押送银两,陆绎已颇有疑心,你此时再生出事端来,岂不是火上浇油?”

  谢霄烦躁地摆摆手:“不能说便罢了。”

  “哥哥,你听我说个理啊。”今夏歪头望着他,慢悠悠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则,沙修竹此番犯事,触犯律法,理当被囚。”

  谢霄刚yù开口,却又见今夏竖起第二根手指头。

  “二则,今夜来此地,是头儿与你爹爹的qíng分,他生怕你们吃亏,顶着风险来通告一声。若是被陆的追究起来,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我们当差和你们跑江湖一样,为得也是混口饭吃,这饭碗谁也不想砸了,是不是?”

  紧接着,她伸出第三根手指头。

  “三则,陆绎是锦衣卫经历,我们不过是六扇门的小捕快,他把人关在何处,根本就不会告诉我们!”

  杨岳也连忙道:“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下船时扬州此地的提刑按察使司有人来接,把那套生辰纲和沙修竹都带走了。”

  “提刑按察使司?”

  谢霄看向上官曦。

  上官曦微皱了眉:“提刑按察使司是锦衣卫自己的地盘,牢狱也与扬州大牢分开,他们抓人刑讯,也从不经过司法衙门。”

  谢霄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时有家仆进来。

  “少帮主,老爷让您过去。”

  谢霄怔了怔,没多犹豫,起身便往暖阁行去。

  暖阁内。

  谢霄刚进门,就看见谢百里沉着脸坐在暖榻上。

  “跪下!”

  谢霄老老实实地跪下。

  “你杨叔说你上官船劫囚,还与陆绎jiāo了手,可是真的?”

  谢霄望了眼一旁的杨程万,点头。

  谢百里面上无甚表qíng,上前就给了他重重的一记耳光。谢霄半边脸立时高高肿起来,身子直挺挺地跪着,连晃都未晃一下,更不消说躲避。

  “你可知道陆绎是什么人?你竟然和他动手!”

  谢霄闷不吭声。

  三年不见,这孩子还是和从前一般倔qiáng,做错事也好,被冤枉也好,总是一声不吭地由他打骂,不屑辩解半句。谢百里原本还想再反手给他一巴掌,看着他红肿的脸,心下没由来地一软,竟下不去手。

  “可受伤了?”他粗声粗气问道。

  听到爹爹的语气,谢霄诧异地抬眼看向他,片刻后摇头:“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你杨叔特地走这遭,就是为了你的事。”谢百里复坐下来,“陆绎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之子,他可不是好惹的。如今他就在扬州,我今晚就安排船送你走,先去苏州白虎堂避一避,等过了这阵风声,我再让人接你回来。”

  杨程万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这样。”

  “我不能走!”谢霄梗着脖子道,“沙大哥还被关在提刑按察使司,他此番是被我连累,我……”

  “你……你居然还想着劫囚?!”

  谢百里原本压制住的怒气又起,瞪着他。

  杨程万也摇头道:“提刑按察使司里面的牢狱与寻常牢狱不同,多数在地下,还有水牢,看守严密,我劝贤侄你不要冒这个险。”

  “听见了吗?你还嫌给我惹的祸不够多么!”

  谢霄只是闷不吭声。

  “听见了没有!”谢百里急了。

  “爹!”谢霄也急了,“沙大哥此番劫取生辰纲,全是我的主意,他如今身陷囹圄,我岂能坐视不理!”

  回答他的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谢兄息怒!”杨程万连忙拦住,又劝谢霄,“眼下陆绎在查修河款一案,沙修竹应该是暂时无碍,可从长计议。”

  谢百里摇头叹气道:“此番多谢哥哥特地来报讯,否则不知道这个孽子还会闯出什么祸来。”

  “你我兄弟,这些客套就不必多说了。”杨程万道,“陆绎虽年少,行事却城府极深,难以揣测,绝不亚于陆炳,你们绝不可轻举妄动。”

  谢百里点头。

  “我不宜在此地久留,就此告辞。若是事qíng有变化,我会想法子通知你。”

  杨程万起身告辞,谢百里也知他为难之处,不再相留。

  一行人回到官驿之后,从驿丞处得知陆绎还有刘相左都还未回来,杨岳的神色顿时轻松不少。

  “意料之中。”今夏晃着脑袋道,“诗上怎么说的,扬州城内那可是‘处处青楼夜夜歌’。扬州知府今夜宴请他们,必定是美女环绕,香风袭人。刘大人也就罢了,陆大人正值血气方刚之年。他是锦衣卫,又不是东厂的人,免不了心旌摇曳,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东厂皆是宦官,对于女色自然不能与常人同论。

  “夏儿,姑娘家别净胡说。”

  杨程万喝住她。

  今夏迅速做出一脸正色:“启禀头儿,我只是根据已知事实,略加推测而已,不是胡说。”

  “这种口舌,不说也罢。”

  杨程万戳了下她脑袋,今夏乖乖受着,没敢再回嘴。

  “爹,您回房歇着,我去给您烧洗脚水。”杨岳打岔道。

  杨程万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往后头厢房行去;杨岳则快步往灶间去烧水。身为小吏,自然是使唤不动官驿中的驿丞,什么事都需得自己动手。

  剩下今夏一人在院中,因时候尚早,了无睡意,也不急着回房。

  她信步踱了踱,便绕到官驿后头的水塘边,塘中倒映着一弯月亮,月甚亮,连带着一池水都是闪闪发光的。水面上浮着几朵娇小玲珑的睡莲,片片花瓣jīng致地像是用上好玉石雕琢出来的一般。

  她背着手,自言自语地叹道:“怪道人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扬州的月亮还真是比京城的月亮要亮些。”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在身后淡淡道:

  “这般月色,辜负了岂不有些可惜。”

  ☆、第十九章

  清冷的嗓音,熟悉异常,今夏怔了一怔,迅速回过神来,转身垂目低首做恭敬状:“经历大人,您这么早就回来了。”心中暗暗嘀咕,此人某非是属猫的,怎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绎注视她片刻,淡淡问道:“早么?那么你以为我此时应该在何处?”

  鼻端已闻到他衣袍上沾染的淡淡酒味,今夏抬头,恭敬谦卑地gān笑道:“大人行踪,卑职岂敢妄加揣测。”

  “我未在红绡帐底,你很失望么?”陆绎微微挑眉。

  该死!他果然听到她前面的话。

  “……大人,您真是爱说笑,哈……哈哈……”今夏僵笑着,微不可见地退后几步,随时准备开溜,“天色已晚,卑职就不打扰大人赏月,先行告退。”

  “不急,既然月色正好,就不要làng费。”

  “啊?”

  “随我去查案。”陆绎转身就行。

  “大半夜的,查什么……”今夏深吸口气,记起头儿的jiāo代,对陆绎绝不可失恭敬,“陆大人,有句话卑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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