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爸爸断肢,温铎还未恢复正常的眼睛又红了,“爸爸,你疼不疼?我们应该在市里面休息一晚上,不急着赶过来的。”
在高铁上,温铎给爸爸检查腿的时候就发现爸爸的腿浮肿了起来,与假肢接触的地方时间长了,甚至磨破出血。他在高铁上给爸爸处理过伤口,本以为不会太严重,没有想到现在看,断口处已经肿成了馒头,就像是有积液在里面一样,皮肤被撑开,变得晶莹透亮,出血的地方被捂时间长了,已经泛出了脓水。
温铎跪在地上看着爸爸的伤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如果他爸爸还健全,根本就不会受这些痛苦。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爸爸对考古事业的热爱,失去了工作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应招去湖伯墓,温铎永远记得爸爸的眼神,那么明亮。
在工作中,爸爸付出的比普通人更多,没有双腿做支撑,直接匍匐在地上,一趴就是十几个小时。
温铎伸出手,手指颤巍巍地摸着爸爸的伤口,“爸爸,你疼吗?”
“傻瓜,不疼的话,爸爸的痛感神经就有问题了,爸爸有经验,休息一晚上就好。”温溪接住儿子的眼泪,“都是小大人了,怎么说哭就哭。爸爸要批评你几句,怎么可以在客栈门口这么说秦叔叔的不是,爸爸教导你知恩图报,可从未让你恩将仇报的。”
“爸爸,对不起。”温铎小声地抽泣着,他心疼爸爸,失去双腿太痛苦、太痛苦了。
“多多,爸爸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是为爸爸抱不平?认为秦叔叔用金钱来买解脱,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真要摆脱的话,直接不管我们就是了,何必还每个月打钱过来。爸爸忙,没有办法回电话回信息的时候,他也定时往爸爸手机上发信息,询问我们的情况。你秦叔叔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那爸爸更加不应该挟恩图报,那你爸爸就成了什么人了。”温溪抚摸着孩子的头,“为人要坦荡磊落,要依靠自己的双手。你秦叔叔这几年打过来也有十多万了,他赚钱不容易,我们还给他。爸爸有技术,靠着爸爸的双手就可以供你上高中、上大学,你喜欢外语,爸爸还可以送你出国,去全是外国人的地方感受他们的文化。”
“爸爸,我懂你说的。”温铎理解爸爸的做法,他也一直努力朝着爸爸期望的成长。
可是少年还无法全然吸收父亲的教导,看到至亲的人痛苦,他无法克服内心的魔鬼。秦深看起来光鲜而亮丽,反观自己的父亲,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苍老垂迈,他内心不平衡了,凭什么只有他的父亲生活在痛苦之中。
口出恶言,温铎已经知道了口舌是多么锋利的武器,伤害了别人,也会伤害到最亲的人。
温铎泪眼朦胧地看着爸爸的伤口,如果他没有说出那些话,肯定就不会使得爸爸情绪激动,伤身伤心。
门外的秦深苦涩满嘴,没有想到自己打过去的钱温溪哥根本就没有用,那生活肯定没有改善、肯定没有安装最好的假肢……每一次通电话、每一次视频,温溪表现得那么神采奕奕、 不受困恼,是自己疏忽了,要是能够早点儿去看看温溪哥,温溪哥他是不是就不会老的这么快?
“爸爸。”
秦深揉揉眼,笑得有些苍白的扭头,看到丢丢抱着大点点站在自己身后,丢丢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喊完了爸爸,见爸爸没有什么反应,大点点苦恼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自己之前喊的声音太小了,提高了嗓门,更加大声地喊:“爸爸!”嘴巴张开得大大的,连嗓子眼儿里的小舌头都看得见了。
秦深随手将热水壶和托盘放下,从丢丢的手里面接过大点点,顺带在丢丢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爸爸没事儿,别担心。”
“爸爸,我听到有客人来了?”
“嗯,你温伯伯带着小哥哥来了,等会儿就可以看到。乖儿子,帮爸爸去把兰德起喊过来,让他看看温伯伯脚上的伤口。”
“知道了爸爸,我这就去。”丢丢捏了捏弟弟的小手,在大点点“哥哥、哥哥”的声音中走了出去。
没有关严的门把客厅的声音带去了客房内,客房门打开,温铎不知所措地看着秦深,不知道他们父子刚才说话,秦叔叔听到了没有。
秦深当自己不知道,握住大点点的手挥挥,“点点你看看,新来的大哥哥。你喊哥哥不是最溜,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温铎看向秦深怀里面的大点点,软软胖胖的小家伙,又萌又可爱。
与此同时,大点点歪头看温铎,噘着嘴巴说:“哥哥,我。”他的意思,哥哥只是他哥哥,不是别人。
秦深发现自己理解了儿子的意思,他口中哥哥成了唯一代名词,只能够喊丢丢的。在大点点的小脸上捏了一下,秦深故作嫌弃地说:“你这个小气鬼。”
大点点还以为爸爸和自己玩呢,抱住爸爸的脖子躲来躲去,却发现爸爸没有继续伸手过来捏,疑惑地地看着爸爸,自己伸出小手捏肉嘟嘟的脸,“啊啊~~”怎么不捏了啊?
秦深安抚地摸摸儿子的头,抱着他走进了客房,客房内温溪拉了一条薄毯子盖在了腿上,不让秦深看到自己的腿。
毯子下面,空空荡荡的。
秦深不着痕迹地侧了侧头,酸涩的眼睛差点儿忍不住流泪,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温溪哥给你们介绍,我小儿子点点,十个月了。来,大点点叫人。”指望现在的大点点喊人是不可能的,谁让他词汇量掌握的还不够呢。
但是点点见到陌生人不怯场,乐呵呵地朝着温溪父子二人笑,笑容甜甜的,如同小天使,非常治愈人心。
介绍完了小儿子,大儿子带着兰德起来了,秦深招招手让丢丢到自己身边来,来了之后给温溪介绍,“温溪哥,我的大儿子丢丢,你以前见到过照片的,照片里的他还小,现在这么大了。”
“伯伯好。”丢丢大了,不需要秦深说什么,就主动、礼貌地问好,像是个小绅士,他爹爹那优雅的一套学得足足的,假以时日,同样是个内敛优雅的绅士。
“都长这么大了,之前见到的还是小小的一团。”温溪感叹,他是有礼物给秦深一家子带来的,不是什么稀罕物,地方特产,权当个新鲜。让儿子开箱子拿,温溪说:“小秦年纪轻轻的就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不得,肯定很多人羡慕。”
“哈哈,甜蜜的重量,生二胎可是要好好考虑的,不能够因为羡慕就上。”秦深掂量着怀里面的重量,胖点点傻乎乎地跟着爸爸笑。
用孩子们活跃气氛够了,秦深把大点点交给丢丢,让他抱着出去玩,还询问了温铎愿不愿意去外面走走,正好让丢丢带着。温铎摇摇头,他放心不下爸爸。
等两个孩子出去了,秦深深吸一口气,脸上强挂着的笑容终于有些支撑不住,“温溪哥,这是我们客栈的驻店医生,医术很好,你让他看看你的腿吧,车舟劳累的,肯定有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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