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台_苍梧宾白【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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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接着编,”严宵寒火冒三丈,“要不要我拿面镜子来给你照照?你嘴唇都是干的!喝药?你用哪儿喝的,耳朵眼?那药没给你治治脑子吗?!”

  傅深:“……”

  完球了。做贼不妙,被抓了个正着。

  严宵寒一看他那哑口无言的样儿,就知道这种事傅深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他气急败坏地在房间转了一圈,最后从床边踢出一个白瓷痰盂,低头一看,得了,人赃并获。

  傅深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伏法认罪的态度很诚恳。

  严宵寒指了指他,勉强把肝火压了下去,出去命人再煎一碗药来,回屋把门一关,沉着脸道:“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深呵呵干笑数声:“别上火,我的风寒已经好了,那药吃不吃没多大关系……”

  “‘没关系’?”严宵寒冷冷地反问道,“谁告诉过你那药可以不用吃的,沈遗策?还是我?”

  傅深:“……”

  看得出他已经很努力地忍耐着没有翻脸了,全是看在严宵寒是为他身体着想的面子上,然而那专揭人短的混账东西还不消停,继续喋喋不休:“仗着年轻糟践身体,你不想想以后老了怎么办?你身上有多少伤自己心里没数么,风寒治不好,等落下病根你再长记性就晚了!”

  傅深被他叨叨的脑仁疼,他个性中有刚愎独断的一面,多少年没人敢这么骂他了,原本是他理亏,严宵寒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傅深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没完没了还。用不着急眼,我肯定不会让你守望门寡……嘶!”

  严宵寒出手如电,一把钳住了他的下颌,低喝道:“别胡说!”

  他是真的动怒了,手劲极大,傅深感觉自己下颌骨快要被捏碎了,可也正因如此,他终于看清了严宵寒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痛之色。

  他心中蓦地一软。

  傅深吃软不吃硬,特别是一贯强硬的人偶然流露出的一丝软弱,更容易击穿他的心防。

  何况他本来就理亏。

  他举手握住了严宵寒钳制着他的右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几下:“好了好了,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

  严宵寒松手,傅深却没放开,仍然将他的手虚虚地握在掌心里,无端有种温柔缱绻的意味。

  他垂眸一看,心火便被浇熄了大半。

  严宵寒长叹了口气:“气死我了。”

  傅深赶忙认错道歉,再三保证自己只是一时嘴欠,以后一定不信口跑马,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净惹你生气了。”

  严宵寒仍然板着脸,眼角却弯出个小弧,凉飕飕地评价道:“混世魔王。”

  仔细想想,回京以来情势一路急转直下,埋伏暗杀、阴谋诡计、皇帝赐婚……哪件不让人忧心忡忡,辗转反侧?怎么现在反倒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得两个大男人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争吵又和好。

  闲得慌么?

  铁骨铮铮如傅深,心机深沉如严宵寒,在外面呼风唤雨威风八面,回到同一屋檐下,原来也是肉体凡胎,七情上脸。

  只因为这里是“家”。

  第16章 离京┃十里红妆,必不负君

  没过多久,侍女将新煎的药送进来。严宵寒亲手接过,端到傅深面前,言简意赅地说:“喝。”

  傅深心如死灰地盯着冒白汽的汤药,默默运气。

  严宵寒看他那样子,哭笑不得,忍不住坏心揶揄道:“侯爷,你要是腿没瘸,这会儿是不是已经上房了?”

  “你给我出去,”傅深怒视严宵寒:“行行好吧别叨叨了,你属老母鸡的吗?把药放那儿,我自己会喝的!”

  严宵寒是真没想到他喝个药会这么困难。毕竟傅深在他眼里一直是个相当自律的人,该做的事绝不会退缩,几乎从不任性。

  他放缓了声气劝哄道:“这一碗药量不多,你眼一闭心一横,几口就见底了,真的。”

  傅深痛苦地别过头去。

  “你是嫌药苦?有那么难喝吗?”严宵寒端起碗来自己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觉得苦是苦了点,但还不至于无法忍受,为什么傅深会那么抗拒?

  “不应该啊。”他见傅深嘴唇和脸色发白,皱眉强忍,料想他是被药味冲的反胃,便把药碗放到一边,拉过他的双手,并指轻揉腕上的内关穴,试探着问:“寻常人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何况是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能不能跟我说说?”

  傅深双手被他攥着,软绵绵的,仿佛小动物摊着两只爪子。他倒没逃避,只是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不大乐意地提起往事:“我吧,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喝药。我娘去的早,奶娘对我不很上心,她见我不肯喝药,就捏着鼻子硬灌,灌一次吐一次,后来渐渐成了毛病,吃什么都吐。”

  严宵寒听得眸光渐冷,轻声询问:“你……家里没人发现吗?”

  傅深一扯嘴角:“那时我爹在边境,经年累月地不着家,哪有人管我。后来是我二叔察觉不对,找人暗中盯着那个奶娘,才算把我从她手里解救出来。从那以后,我就改吃丸药了。”

  他吁了口气,坦白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喝,就是心烦,不想喝。”

  手腕处传来温热触感,严宵寒是习武之人,手指不会柔软到哪里去,按揉的力度却拿捏的轻重适中,无形中给人以慰藉。傅深借着这点暖意做好了准备,心说躲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倾身伸手去拿药碗。

  出乎意料的,严宵寒却一反常态,把他按了回去。

  傅深疑惑地抬眼瞅他,严宵寒原本坐在床对面的圆凳上,此刻却将药放在床头,自己起身坐到床边,斜倚着床栏,说:“今天这是最后一碗,明天让沈遗策给你改成丸药。”

  傅深心说丸药就丸药,你坐这么近干什么。

  严宵寒笑了笑,语气有点不太自然:“你大概不记得了……其实前两天你昏迷时,是能喝下汤药的。”

  傅深:“嗯?”

  严宵寒:“我亲自喂的。”

  傅深:“!!!”

  他真的是昏迷吗?怎么感觉像是失忆了。

  “你想干什么?”傅深警惕道,“来硬的?你这屋子不打算要了?”

  严宵寒忍俊不禁:“放心,我没打算对你用强,来,过来。”

  傅深半信半疑地往他那边挪了挪。严宵寒道:“转过去,背对我。”

  傅深依言转身,他原本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严宵寒伸手扳着他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按,傅深仰面倒进了他的怀里。

  他原是准备就寝,已除去了外衣,只穿薄薄的白绸中衣,散着头发,整个人全无防备。隔着一层布料,傅深立刻能感觉到背后紧贴着的温热结实的躯体,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药气清苦,却挡不住他领口缭绕四散的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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