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_尾鱼【完结】(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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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下意识想紧随着跟上,听到易飒厉声喝了句:“你不许下来,给我继续往上爬!”

  易云巧也大吼:“都抓住了,别分心,别他妈让别人白白牺牲!”

  丁玉蝶死死抓住一处凹凸,脸色发白,问易云巧:“云巧姑姑,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易云巧咬牙,向丁玉蝶,也向宗杭:“现在往上爬,不能前功尽弃,懂吗?爬!”

  丁玉蝶大叫:“我懂,但为什么是飒飒啊?这不公平!大家可以抽签,可以商量决定,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做这个安排啊?”

  说话间,易飒已经扬起枪口,开关一扳,枪身呈圆弧状斜向上一抡,火舌在半空划开绚烂巨扇,将最前锋的那些息壤尽数燎开了去。

  急抬头看时,见宗杭僵在那不动,又听到丁玉蝶纠结什么公平问题,于是用尽了力气嘶声吼道:“宗杭,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我包里有一本软面册子,你去看了,就知道为什么是我,现在爬!赶紧走!”

  说着,眼角余光瞥到又有三两息壤绞缠着钻扭过来,急抬起枪口,又是一喷,但心中开始觉得不妙:对方好像学乖了,不再全部压来,而是两根三根,打游击战样,存心耗她油料,这样下去,她剩不了几次了。

  易云巧见两个人都不动,知道这恶人得自己来做:“你们不爬不动,对不对得起飒飒在下头拼命?要为她哭也上去了再哭,现在这样算什么?懂不懂轻重?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个时候婆妈给谁看?”

  丁玉蝶鼻子发酸,牙槽一咬,终于抬起了头重又往上爬,只宗杭还是不愿动,却也知道下去了也帮不上忙,一时间僵在那儿,易云巧骂他“你要在这挂一辈子吗”,他也红着眼不吭声。

  这一面,易飒又连开了两次火,只感觉背上的储料罐越来越轻,也知道大限以分秒计了,见宗杭跟壁虎入定似的挂在那儿,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大声道:“宗杭,你听我的话,你们在外头都还有家人牵挂,我没有了,我就希望你能好端端的,能早点回家……”

  又有两道息壤横扫而来,易飒舍不得油料,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一个猛子扎向水里,猱身一翻,从水下避过。

  见她捱得辛苦,宗杭眼前一片模糊,也知道自己动起来,她才会安心,只得继续往上,但每一步都爬得辛苦,感觉手指抓攀处都是尖利针刺,耳朵里听到下头的喷火声,声势一次低过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丁玉蝶叫了句:“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宗杭抬头看,看到洞里,渐渐放下什么来。

  他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出这是绳子,盯着看了好几秒,才醍醐灌顶般大吼:“易飒,绳子下来了!绳子!你过来抓住绳子啊!”

  没有回音。

  易飒正面如死灰地看手中的喷火枪,这一次,喷出来的,连火星都没有了,全是气。

  那些息壤似乎知道她这里没威胁了,重新四面八方,缠裹集结,铺天盖地探将下来,易飒眸子里几乎能映出那些锋利的索尖。

  她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再然后,像过电影一样,瞬间掠过很多画面,又有很多熟悉的感觉,风一样穿透身体。

  ——听见老旧的卡带声,略带沙哑的女音,唱着“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看见暗红色的、细小的花生衣,在夜色里,姿态优美地飘散开来。

  ——闻到口红香甜的油脂味道。

  ——看到宗杭站在爬架下,仰着被打肿的脸,拼命朝着她笑,道别式地挥手,挥个不停。

  也听到了易云巧的吼声,无限放大,像从天边飘来:“不许看,爬,再爬!”

  ……

  易飒睁开眼睛。

  那些息壤还在,最近的,几乎触到了她的睫尖,但都僵在了半空里,像时间的钟表突然停摆,一切终止在了瞬间。

  绳子还在下放,宗杭在上头歇斯底里地大叫:“易飒,抓住绳子,绳子快到水下了!”

  直到这个时候,无限逼近死亡的寒凉才遍及全身,易飒控制不住,身子筛子一样抖起来,她试探着往后,那些息壤没动,又往后,还没动,她这才如梦初醒,猛一回身,拼了命地扑打着水花,朝着绳子的方向游。

  游到一半,忽然又止住,回头去看。

  那些息壤在动了,但不是攻击,像是有些要攻击,而有些在牵制,互相抗衡着,越绕越乱。

  像是有道闪电骤然在脑际爆起,易飒突然浑身一震,大叫:“盘岭叔,是你吗?”

  无人回应。

  她看不到,在那偌大的、死寂的肉山之上,丁盘岭已经整个儿趴伏着浸入了祖牌融就的池中,也不知道这么浸了多久了。

  他四肢大展,无声无息,只脑子死死抵住了祖牌的边沿,浸没在黑棕色液体深处的脸上,尚还存着一丝微笑。

  第123章

  这种息壤互相牵制的局面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难说会不会下一秒就破局——易飒不敢停留,重又拼尽全力往悬绳处过去,刚一抓住,就拿绳端在腰上绕绑了一圈,想继续沿着绳子往上爬,哪知一来没气力,二来绳子溜滑,只好作罢。

  她这里安全,上头的几个也终于没了牵挂,集中精神竭尽全力,从洞壁绕上顶边,但这难度实在让人崩溃,尤其是穹顶那一段——人又不是壁虎,哪能吸住呢?

  易飒看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犯蠢了:现在有绳子了,哪还用得着艰难攀爬?她在最底下,活动最自如,只要把长绳牵近山壁,让他们挨个抓住不就行了吗?

  她即想即做,等到一干人如同结绳记事的结扣般都挂在了长绳上时,易飒低头看了眼时间。

  距离下一个整点,亦即凌晨五点,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像两个世纪那么长,绳子死了般挂垂,息壤那头却激烈纷扰,易飒的指甲抠进绳索的织丝间,目光透过息壤结成的丛林,再次落在那座庞大却消寂的肉山之上。

  她差不多想明白了。

  ——最后一眼看到丁盘岭,他站在最高处的边缘,也就是说,他连粘膜室都没下。

  ——最高处,只有祖牌,而息壤又是受祖牌控制的。

  现下息壤的情形那么奇怪,只能说明一件事。

  丁盘岭在全力干扰祖牌。

  想想也合理:祖牌这种“生物”,没手没脚,不言不动,更类似一种精神力量,水鬼们在水下锁开金汤时易被控制,是因为他们从不设防、甚至虔诚期待这种“奇迹”的发生。

  但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丁盘岭已经试着成功摆脱过一次祖牌的支配了,也许这忽然给了他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祖牌水火不进、刀枪不破,与人唯一的“交流”方式是通过大脑,那可不可以就立足这个战场,但是变被动为主动,去干扰、去反控制呢?

  他应该是觉得可行,所以在那一瞬间,才突然情绪激动、额上生汗;但他也不确定能否成功,所以反复强调赶紧逃,“即便死,也该死在求生的路上”——总好过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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