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_秋千在时【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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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之后他还是在后面跟着周锦城。马车走的慢时,他可缓一缓,要是碰上宽敞的官道,就只能边尽量赶边一路问人,才能不把他的哥哥跟丢。

  第12章

  周锦城拽开阮唐的手,沉着脸把他解开的扣子又一粒粒扣上。

  小傻子恹恹的,说不上来原因,周锦城看了后心情更糟。他没好气地对阮唐说:“你不在后头跟着了,从今日起,都跟我一起坐马车。”

  “可是哥哥说过……”

  出门前,周锦城说的,怕外祖家规矩严,阮唐去了闯祸。

  “你没闯过祸。”周锦城站在阮唐面前,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语调平平道:“在府里时,你就很乖。”

  阮唐想了想,点头说:“我没闯过祸,我很乖。”

  “以后也这么乖。”

  周锦城说完,阮唐便立刻换了副面孔。他脚尖着地跳下床,跟在又开始检查东西的周锦城身后,嘴里又跟着重复一遍:“以后也乖,去了哥哥的外祖家就不用怕。”

  脚上全是磨起来的水泡,有些破了,有些没有,所以走起路一拐一拐。动作大了,磨得狠了,阮唐还会忍不住“嘶”地倒吸口冷气。

  周锦城停住动作,回身作势要扛。等手挨着他了,又想起小傻子肚子上的伤。

  他叹口气,又换了个姿势,改为托背揽膝窝的抱法,一路下楼,把个穿长袖唱戏的给抱到了马车上。

  阮唐这会儿不挣扎了,乖乖歪在周锦城怀里,头在周锦城肩窝靠着,两手搭在自己肚子上,低眉顺眼地,乖的厉害,周锦城却更想跟他计较计较。

  “你原本打算还在马车后头跟着我?”

  阮唐点点头:“嗯。”

  周锦城冷着脸问他:“都捡了你回来,怎么就觉得我会不带上你?”

  上了马车后,阮唐还是坐在周锦城怀里。周锦城没说要放他下去,阮唐自己也没动。

  周锦城这样问,他就摸着自己的肚子垂着头,少见的没说话。

  “哪来的胆子?谁叫你跟上来的?”周锦城把在雨里鸡棚外捡到小傻子时的话又问了一遍,只不过这回是非要一个答案的架势。

  阮唐乖乖地答:“我会想哥哥,你走太久了,莺儿说,哥哥要十月才回来……我,我想哥哥。”

  周锦城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的眼睛,“能有多久,就那么忍不了?”

  阮唐闻言半张了嘴,想了想,道:“哥哥给我吃好吃的……”

  “是不是谁对你稍好一点,你就愿意跟谁走?”周锦城恨铁不成钢道。

  这回阮唐没有犹豫,他用力摇了两下头,说:“走的第二天,我饿的不行,在卖馒头的摊子跟前看了会儿,有个大娘说给我买,让我跟她走,我不愿意。”

  阮唐顾自讲,“我不愿意,我是出来找哥哥的,我不跟她走。可大娘非要带我,还有个人也来拉我。”

  人就在腿上,周锦城的心却遏制不住地提的老高。

  “最后还是给我跑了,我知道哥哥在哪里住,看好了才去看卖包子的,所以后来很快就又跑回哥哥住的地方了。”

  阮唐的眼睛黑亮黑亮,看着周锦城,在等他夸奖。

  周锦城却长久地沉默下来,马车里的气氛跟着有些僵。

  看阮唐那样子,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像是怕了,又像是根本无所察觉。但其实已经心虚的不得了了。

  他在周锦城腿上不自在地坐了会儿,慢慢低下了头,没敢抬头看周锦城的冷脸,却也没逃,反往周锦城怀里又钻了钻。

  小傻子左蹭一下、右蹭一下,最后终于把自己整个缩进了周锦城的两臂之间,歪头靠在了周锦城的肩窝。

  他隐约知道周锦城生气了,却想不出是为什么。可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事,阮唐想。

  阮唐做了很多求和的尝试:他等暂且在周锦城怀里待够了的时候,探身去倒了杯茶,周锦城接过喝了,没有搭理他。车队还未出城,他假装掀起帘子去看外面,沿街有老妇叫卖羊奶糖,便没话找话地问周锦城那糖甜不甜,周锦城闭目静坐,像是没有听见。

  明明两条胳膊还环着他,却对他怎么都不理会。

  阮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周锦城,他娘指给他的主子,花了银子买了他一条命的周锦城。是要听话的,不能惹周锦城生气。

  他几乎要哭了,打懂事后加起来没哭过五次的阮唐湿了眼睛。小傻子心底很是有些委屈,但不是气周锦城,是气自己没法哄了生气的哥哥笑一笑。

  两人像闹别扭的小孩,起了争执,一个生气,一个记着胡乱解释,到最后都沉默。只是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显而易见是红了眼眶。两张面孔都在说,我还想同你玩。

  这样挨了大半天,路上一直没路过城镇,且带路人看看天色,怕再又下起雨来,不敢停留,因而一行人赶了一天路,没能停下吃口饭。

  紧赶慢赶,才在暮色刚至时到了安镇。

  马车在安镇客栈门前停下,周锦城先下车,阮唐紧跟在后。一日舟车劳顿,他们未在大堂多做停留,将饭菜叫到了客房。

  阮唐蔫蔫地从箱子里取周锦城的换洗衣服,垂头丧气地送到床边。衣服离了手,他也没走开,杵在周锦城腿边,不再絮絮叨叨地没话找话,还挺硬气的样子。

  自从他到了周锦城跟前,就没受过这样的冷待。一整天完全的无视,同之前周锦城恶趣味的恶声恶气天差地别,即便是个傻子,也清楚地知道。

  周锦城不肯理人,饶阮唐心里怕的再厉害,却还是想不出还能怎样。

  送饭进来的小二打断了床边的对峙,阮唐在家时也慢慢开始跟着莺儿干些活儿了,摆碗筷已经很上手。他把周锦城的凳子也拉出来,才回头叫:“哥哥,吃饭了。”

  那声哥哥叫的响亮,带着跟以前一样的,一点没减的甜。但好像这人真的是委屈极了,后面短短三个字,尾音就有些发抖,是哭腔。

  可他不敢哭,只好憋着,两手揪着衣裳下摆深呼吸几下,才堪堪忍住。

  阮唐巴巴地看着周锦城走过他身边,却一眼没瞧他,无措的情绪再也压不住,却还是不敢去抱,只蹭到跟前,可怜至极地求:“哥哥,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哥哥,别不理我……”

  照阮唐那样说辞,那两个人是牙子无疑。看他饿极了,说两句话便知有些傻气,好骗……周锦城想不出,若是阮唐真被说动了心,因为一个馒头,抑或是一个肉包子、一碗热烫,在半路上跟了别人去,那么他身边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小傻子……

  周锦城也才十七岁,他为若那样的假设成真以后无能为力地自己而生气,更为自作主张离家的阮唐而生气。可冷了小傻子一天,如果不好好说清楚,那小傻子的委屈还是白受。

  “错在哪里?”

  周锦城肯说话,阮唐的眼才蓦然红了,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周锦城的手臂,瘪着嘴强忍委屈说:“哪里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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