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物_蓝芜西辞【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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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得知这消息的却是汝阴侯,自萧啟去了西塞,他就被调回京中了,因而消息极为灵通。可是他无意相救,只揪住祖宗家法,说萧敬罪不至死,还未到相救的时候。萧锐本来极为尊崇萧钦,可这事却令他怎么也意难平。萧敬之罪,本就是莫须有,萧钦不去相救,难道等着萧钰那小小的中郎将爬着去求吗?

  其实,汝阴侯是在为整个萧家着想,他以为萧钰一家的秘密已经被今上知晓。如果此刻他前去求情,恐怕会连累整个萧家。倒不如装作不知,以示划清界限。

  可是对于萧钰来说,这却是一个足以令他彻夜难眠的消息。他怎么也料不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想救萧敬,却无能为力。他长着一张颇似肃王的脸,向来不敢显露于人前。如果凑到今上跟前去求情,那这几十年的躲躲藏藏都可能要付之东流了。

  这件事,是自当年不得不离弃唐云卿后的第二件令他为难的事。

  当年,他没有想过求助父亲,而是自己狠下心来解决了。可如今,这件事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这张面孔从未给过他骄傲,而是永远的卑微。他做不到像父亲那般不管不顾,因为他还想好好活着。活着,多么简单却又多么艰难。

  萧钰夫人担忧地望着他,她那敏感的心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而不是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夫君,你可得想个办法啊!”

  萧钰浑身一颤,有些陌生地看着她,深深地看了许久,才道:“如今,我也没办法。且容我修书与父亲,待他回来后再行商议。”

  萧钰夫人觉得此番耗时太久,那时萧敬恐怕就要被判罪,这辈子还没开始就要完了。她无论如何也等不到那时,脑内急急忙忙一想,道:“夫君,咱们可以去求汝阴侯啊。当初阿慎差点成为太子侍读,他们可是欠了咱们人情的。”

  萧钰知道萧钦的脾气,就算去求也是做无用功,可偏又不能明说,不然她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种事还是别牵累了侯府,父亲回来后定会解决此事的,你不必忧心。”

  她听了自是不满,对他的怨怼亦摆上了台面。她气冲冲地出了门,打算自己去求萧夫人。

  到得汝阴侯府,她已然伤心痛哭。到了萧夫人跟前,自把那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道是还望相救。

  萧夫人虽对她不甚喜欢,可还是念着她当初的大义,允诺道:“此事,我定将竭尽全力相助,你且放宽心。”

  她得了这般承诺,心中大石这才落了地。闲聊上一个时辰后,她同萧夫人告了辞,半喜半忧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她也不同萧钰说话,只是坐着生闷气。经过这件事,她越发觉得他无能。要是他愿意求得更高的位置,阿慎哪会惹来这莫名其妙的祸事。

  而得知此事的秦遥夜则是心惊不已,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陈侃。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没像萧敬那般落下坏名声,她已经默认为是萧敬一人扛下了所有。她一时气愤不过,出了府,打算寻着陈侃后教训他一顿。

  可是,这几日陈侃却做起了正经的世家子弟,乖乖地去家学里念书了,压根抓不到人。这下可把秦遥夜急坏了,偏又不能跟自己的父亲和祖父说起此事,不然到时候可就怎么也洗不清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平白浪费了萧敬的一番好意?

  这番日思夜想之下,秦遥夜生生急出了病来。她在病中精神恍惚,一时梦见自己身在沙场,一时又梦见自己含泪作别,梦醒时分心中愈发惆怅,搅得这病也愈发重了。

  纵使太师府把这事藏着紧紧的,她这病终究是走漏了风声,坊间编出流言,说她这是因为情人入狱忧思成疾。秦家人一边忙着寻大夫救治,一边还得解决这谣言问题,一时便有些怨怼今上小题大做,坏了她的名声。

  另一边,这日萧夫人见着萧钦回府了,便差人送去茶果点心,自己则在后面细细思考,慢慢走着。

  见着萧夫人,萧钦还是怀有欣喜的。又见她打扮过一番,还送来东西,便以为她是终于要向自己服个软了。却不想,他听到的却是萧夫人这样的一句话。

  “侯爷,萧敬的事,你该是听说了吧?”

  萧钦知了她的来意,便冷下了心,道:“自是知道的,可这事容不得我插手,我须得保住整个萧家。如今我无法得知今上是否知晓了萧敬的身份,贸然求情,只会引来祸端。”

  萧夫人以为他拒不相助是因为自己和萧钰的往事,便也有些气愤,道:“总是念着过去不放的人难道不是侯爷吗?萧敬只是一个孩子,他是无辜的。难道你非要等到叔叔回来,才肯出手吗?”

  萧钦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就算他在处理这件事时含了私情,可到底还是从大局出发的。他是族长,他要做的不是保全个人,而是保全整个萧家。他原本以为这些年的相处会让她理解自己,可到头来证明了什么呢?他做得再多也比不上她的那场梦。

  “如果这就是你认为的我的话,那便再也别来找我了,我是不会帮他的。”

  萧夫人左右拗他不过,更兼本就不怎么想与他言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就不信,这世间除了萧钦她就没了可以倚仗的人了。

  回到房内,她立时修书一封给父亲,然后着人送了出去。她父亲是御史中丞,也是在今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奈何他也没有答应这件事,反而训斥她,回道:“唐家趟不起这趟浑水,你怎生如此没见识!”

  萧夫人看见了回信,自是愈发受不住,更觉当初所做错得离谱,只恨不能回到那时,拉着萧钰就浪迹天涯。如此也好过如今被两边抛弃,骑虎难下。而今,她只有再去找寻萧瑾,希图他能回来挽救败局。

  那么,这么多人在想念着的萧瑾又在何处呢?此时的他正好收到了顾容的来信,心中烦闷,拉着一个老者在喝酒。

  那老者瞧来七十岁模样,双颊通红,笑得云淡风轻。可是,这一切都被萧瑾的一个问题打破了,他问道:“我父亲当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知道了又如何呢?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这不都是他所期待的吗?”

  萧瑾咽了一口酒,入喉皆是苦涩,道:“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毁了自己,来救那个人。”按理来说,那个人把萧瑾抚养长大,他合该称呼他为父亲,可他自从知道身世后就再没叫过。

  老者起身,双手交叉于后,看着漫天飞雨,檐滴垂珠,道:“情之一字,能成人亦能毁人。你若不懂,又何必再问呢?你往日不曾如此,可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萧瑾便将顾容来信之事告知了老者,老者道:“此事你不便处理,就让我去吧。不管怎样,皇帝还是会卖我一个面子的。”

  老者自行来到了京中,直接去了汝阴侯府,惊得萧钦慌忙来迎,道:“叔公,您怎么不先来信,让我好去接您。”

  这老者名唤萧骛,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还记得成王的人,也是萧氏一族中最为神秘的人。听了萧钦的话,老者却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倒是个明白的。可惜,私念太多,终究会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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