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荆瞧他这幅叨叨的模样,莫名觉得有趣:“你们关系很好?”
虞秉文道:“算是吧,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我后头喊哥——”
“谁穿开裆裤了,你少造谣!”骆攸宁也探进头来,不满道,“面好了没,我要饿死啦。”
虞秉文嘿嘿一笑,忙安抚道:“好啦,这就来。”
别看骆攸宁生得娇小,饭量倒是大。乔荆还没吃几口,他已经吸溜完了半碗。
虞秉文也没吃几口,就因牵扯脸上磕碰的伤口而不由呲了牙。
骆攸宁眼尖瞅见了他,立马搁了筷:“我去拿药箱,你先擦个药。”
不等虞秉文开口拒绝,他已经一溜烟从电视柜下翻出了药箱。
棉签蘸碘伏,蹭在伤口处,虞秉文疼得吸溜着冷气:“够了够了,别蹭太多……骆宁宁你轻点!这是报复!报复!”
乔荆在一旁看着,骆攸宁的动作其实很轻。只用棉花签尖头一点点挨着蹭,好像擦拭得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
可惜这珍宝忒能吵人,叫得骆攸宁最后恼了神,一下子将棉签摁严实了,痛得虞秉文嗷得一声惨叫连连。
两人间的默契,是外人难以插足的。
乔荆不想去承认他心底在那一瞬间浮出的羡慕以及小小的妒忌。随着父母工作变更,从小不断换着城市,他便是似水上浮萍,每一次离别,都是与过去彻底断离了联系。
他习惯了以疏离保护自我,从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像那般的亲密无间。
乔荆心里想着事,冷不丁面前凑来一根棉签:“你脸上也蹭到了,我给你擦点吧。”
一旁又伸来一只手,是虞秉文的,他从骆攸宁手里夺过棉签道:“骆宁宁手重,不能让他来!”
虞秉文不知何时凑到近前,近得乔荆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汗味里头还夹杂着一丝丝干草的气息,和他的人一样,如同夏日里灼灼骄阳。
那一刻,乔荆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快,扑通扑通——
急促得让他手足无措,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第八章
披着薄甲的褐色小虫沿着瓷杯杯沿慢吞吞的攀爬着。
乔荆伸手拨了它一下,小虫掉到了茶几上,蜷做一团,一动不动横卧装死。
厨房里头虞秉文在收拾碗筷。骆攸宁说着要去帮他,可进去不到几分钟,乔荆就听到里头传来清脆的碎瓷声。
随后骆攸宁就被赶出来了。他瞅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乔荆,挠了挠头,忍不住小声辩解着:“洗洁精太滑手了。”
乔荆点头表示理解。
倾盆大雨携夜色迟迟降临,雨水摔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倾颓的水珠滑成瀑布般的雨帘,窗外景致已然难辨。
新闻联播正在播着片头曲子,邻居的小孩开始弹电子琴,稀稀拉拉的音符拼凑起一首温柔的雪绒花,电视里看似一成不变的新闻终于使人失去了耐心。
骆攸宁摁着遥控器连续换了好几台,最终停在了中央九套的动物世界,他转头催促虞秉文:“好了没!快来看片了!”
虞秉文擦干净手,应着他的催促:“来了来了。”
乔荆不觉襟危坐,眼镜片反射出荧屏上的亮光。虞骆两人则鬼鬼祟祟蹲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翻找深藏的“那种片”。
虞秉文从最里头挑出了一张碟片,很肯定道:“是这片!”
骆攸宁凑过去看,碟片上映着森绿的大字《午夜情挑》,伴着一个女人的惊恐表情,背景是幢幢阴森的楼房。
骆攸宁半信半疑:“这……看起来有点吓人,真是那种片?”
虞秉文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应该是讲人鬼情未了,就像聂小倩那种。”
骆攸宁越加不信:“可这看着是现代片啊。”
虞秉文怒了:“现代人怎么就不能人鬼情未了了?这名字听着就那么那个,怎么就不可能是那种片了!”
乔荆听了半天隐约明白了个大概。
骆攸宁最终妥协了:“也对。情挑嘛,肯定是那种片。”
画面切换蓝屏,碟片推入凹槽。随着播放器转动发出嗡嗡的声响,电影开始播放。
骆攸宁一脸紧张抱了抱枕盘着腿挨在乔荆身旁。
虞秉文特意跑去锁了门,还关了屋里屋外的灯。
客厅登时黑漆漆,荧绿片名褪去之后,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条公路。
黎明将至,旷野辽阔,小轿车孤零零地在夜色里飞驰。镜头逐渐拉近,进入车中,司机正同后座的孩子说着话,冷不丁一侧车窗被敲响了。司机循声抬头乍一看,车窗外忽然出现一个面色青紫的白衣女人。
车速已达一百二十迈,两侧夜景在飞快的倒退,唯有那个女人一动不动站在车窗外死死盯着他。
骆攸宁嗷地一声拿起抱枕挡在脸前。
乔荆坐姿端正面不改色,看部电影活似听堂正课。
虞秉文嘲笑这电影拍得忒假,长臂一捞搂着骆攸宁安慰:“怕啥呢,都是假的。”
抱枕遮去了恐怖的画面,骆攸宁只敢竖着耳朵分辨声音,可阴森森的配乐也不放过他的耳朵,他忍不住想叫虞秉文换部片子:“你这真是那种片?”
“这是我爸新租回来的,准没错,”虞秉文一本正经对他解释:“可能是艳鬼,你知道的。”
骆攸宁只好耐着性子往下看。
然而直到电影播放完毕,他们所期待的那种情节都没发生,遮挡的抱枕更没能从他的眼前拿下来过。
骆攸宁怕得哆哆嗦嗦已经没有埋怨的心了,连洗澡都是虞秉文进去陪他的。
两人洗完轮到乔荆。
虞秉文特意翻出一套新的睡衣睡裤给他:“我们身高差不多,你穿这件吧。”
乔荆洗完,那两人已经在被窝里缩着了。
虞秉文在地上铺了竹席,让乔荆同骆攸宁睡床上:“我怕热睡地上就好。这床也不大,你俩睡刚好。”
一人盖一床薄毯,乔荆没意见,骆攸宁坚持要睡他俩中间。
两个人躺好之后,虞秉文赤着脚跑去关了屋里的灯。
黑暗与寂静骤然降临,屋外雨水不歇,嗒嗒敲着窗户。
过了一会,骆攸宁小声道:“你们都睡着了么?”
虞秉文假装打起了呼噜,还是乔荆应得他:“没睡呢。”
骆攸宁伸脚蹭了蹭床下躺着的虞秉文,小声抱怨:“就这家伙,睡得跟猪一样快。”
虞秉文突然抓住他脚,五指刚浸过水,冰凉凉的如水鬼的指爪:“小猪说谁是猪?”
骆攸宁乍给吓了一跳,气得又蹬了他一脚:“虞秉文你发什么疯!”
虞秉文笑嘿嘿地挠了骆攸宁的脚底心,被蹬了几脚才松手。他静不下来,话头一转又问乔荆:“乔荆你困了吗,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乔荆很老实:“不困,但我没听过什么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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