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之心。
所以此刻,齐晗并无话可说。
所谓的家法还在继续,易楚云的腿上也渐渐开始绽出鲜血,不知是少年比较硬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打得血肉模糊了,他居然未
曾晕刑。
齐晗心中清楚,论拼狠心,他到底不是座上之人的对手……
“够了!别打了!”齐晗首次提高了声音道。
下属自然不会听他的,而易舒云则是好整以暇道:“君公子宅心仁厚,只是舍弟从事实在欠妥;我私心里护着他,不会把他送与
朝廷治罪,但是这家法……定然是不能轻饶!”
齐晗冷笑道:“国法是死,家法也是死,有何区别?”
易舒云笑容平和道:“家法的数目我已经给他定了,他若熬得过,自然前情不究,即便日后朝廷有所追究,我这个做哥哥的,也
要护他周全的;他若是熬不过……”易舒云敛了笑意,看着在板子下苦苦煎熬的弟弟,淡漠道,“这本就是他所犯之错,死了,也
算赎了罪孽!”
易舒云今日第一次有些失去耐心,他看着齐晗说道:“君公子还是回去休息吧,这是我易家之事,公子既然已经不承认舍弟在师
门的身份,也不好插手我家中之事。不管舍弟能否扛过这次家法,事后,我会差人给公子一个结果。”
齐晗知道易舒云是在拿易楚云的生**迫自己,而可悲的是,从进门开始,他早已不忍心疼;侧目看看已然奄奄一息,却依然苦苦
呻吟的少年,他自问,无论如何下不了这份狠心。
“够了,易教主,”齐晗再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是易晞的大师兄,如今我们身在师门之外,易晞的一切由我做主!易教主此前所
言,希望易晞留在师门,那今日我这个大师兄为他求情,不知教主应是不应?”
易舒云站起身,挥手道:“住手。”两个下属应声而停。
齐晗暗中舒了一口气,再次审视了一番座上教主平静无波的神情,也不说话,径自转身替刑凳上的少年解了绳子和口中的布巾。
易楚云满脸的汗水和泪水,嘴角崩裂,双目充血,连布巾上都染了血丝;腰臀腿处的伤更是令人视之侧目心惊。
齐晗脱下氅衣,轻轻替他盖上,又小心翼翼从刑凳上将他抱起,直接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晗回头看着主位上的易舒
云道:“教主若真有心将纵天教改头换面,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最好改一改;从教主将易晞推给江观澜到今日用易
晞生***于我,虽其情可悯,但其行不可原。教主不曾觉得,易晞此番作为,与教主……异常相似吗?”
第153章 去留
齐晗抱着易楚云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房,轻手轻脚地将他安顿在床上,揭开厚重的氅衣近看之下,才发现少年臀腿的伤比想象中的
要惨烈许多。厚重的板子打在后臀上,先是力道都被砸进了肉里,导致骇人的肿胀;随着数量的增加,最表层一层皮肉再经不起
捶楚的时候,就会破裂;而这种破裂,会直接带出早已经受了肆虐的内部血肉的反击!
这种程度的刑罚,齐晗只在刑部大牢里受过一次,但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当初在别院的时候,每年冬至,先生几乎都会带着
这样一身伤回来。虽然除了师父,先生从不允许自己或是风哥哥插手治伤,但是齐晗却知道,即便无所不能的先生,也需要十天
半个月才能初初恢复。
真正的板刑之狠厉,可见一斑。
今天,他在易楚云身上,再次见到了这种伤;而他更清楚,这身伤就是要让他见的。
齐晗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命人打了热水过来,也不急着去处理伤口,而是替易楚云擦拭了一下脸面,又喂了他几口水。
从离开主院之后就死咬着下唇的少年如同一尾搁浅的鱼,垂死挣扎着,却又倔强地睁着疲累的眼,似乎要把这一刻师兄的照顾当
成一种救赎,烙进心里。
齐晗再次替他擦去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又冒出来的冷汗,柔声道:“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没那么疼了……”他不知道易楚云为什么
始终清醒着,但是想来也定然已是强弩之末了。
孰料少年蹭着枕头摇了一下头,嘶哑着声音道:“楚儿……睡不着……哥哥说,药效……要两个时辰……”
齐晗心里‘咯噔’一下,皱眉道:“什么药?睡不着……不让你晕刑的药?你哥给你下这种药?!”
易楚云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抑或二者兼有,他不敢看齐晗含怒的脸,即便他知道这也许并不是冲着他。他
的手指因为受刑的时候扣着刑凳的脚,用力过度之后有些渗血,此刻抓着软软的枕头,喃喃道:“哥哥说……楚儿这次的祸闯大
了,如果两国真的开战,哥哥……治好了也是……罪人……哥哥罚了……一百下板子,说他不忍把楚儿交予朝廷……但是家法…
…不可饶……”
就几句话的功夫,枕上已经湿了一片。
看来易晞并不知道易舒云的打算,齐晗起身换了水,找了一块洁白柔软的毛巾。伤口定然是不能沾水的,但是周围的血却要擦拭
干净了才好上药。想到上药,齐晗怜悯地看了看趴在枕头上默默哭泣的少年,这样的伤……
温热的毛巾触碰到皮肉的时候,易楚云本能地绷紧了肌肉,又因为后面惨烈的伤势而即刻松开。他重重地喘息着,双手更是紧紧
地抓住了枕头。
齐晗边擦拭边不明情绪地说道:“你哥给你下药,又绑着你的手脚……一百板子,当真是死活不论了。”
易楚云带着哭腔道:“是楚儿……犯了大错……哥哥要我守师门的规矩,楚儿……守不住,重来了……两次,呜呜……是楚儿求
哥哥绑了手脚的……”
齐晗又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在纵天教总是在叹气,事到如今,他已然不知道该如何去真正评价易舒云和易楚云兄弟。很早之
前先生就曾经说过,世间最复杂的是人心,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很多时候并不能单纯以黑白来区分。
擦干净了臀腿周围的血渍,再怎么拖,药也总是要上的。齐晗拿起朱明早早派人送来的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棕褐色的膏体中
散发着一丝极为轻淡的刺鼻之气,他便知道,药虽也是难得的好药,但是较之先生和师娘制作的,终归略论一筹。即便是这一丝
丝的刺激,对于连被风拂过都难免一阵疼痛的伤口来说,更是增加了无数的折磨。
“我给你上药,”齐晗走到少年身边,柔声道:“会很疼;我会尽量轻一点,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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