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_所来径【完结+番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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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轻撩衣摆跨出轿子,在微红的朝霞映照下,白面无须的丞相大人,风神如玉,气韵卓然。

  谁也不得不赞赏,一国之相,除此无他人。

  无怪乎开国皇帝齐风云面对天下无惊无惧纵横阖捭,却在面对君子渊时失去了方寸。

  那一夜的惊魂,谁也不知君子渊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赢得了如今的泼天富贵和信疑两全。

  君子渊和上前问安的几位朝臣点头示意,温文儒雅,一派安然。只是看到礼部尚书魏瞻时,不可察觉地微一点头。

  陆续的,太师洪成泰的暖轿、柱国将军韩齐的骏马也到了崇德门,彼此寒暄方过,静鞭三响,宫门开,早朝始。

  朝堂之上,皇帝齐风云沉默着,丞相君子渊沉默着,太师洪承泰沉默着,军方的柱国将军韩齐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呼吸很重

  ,有点像在打呼。

  今日的朝堂似乎特别沉默,齐风云连问两次“诸位可有本奏?”都无人回应。大家似乎都憋着什么,不说话却气氛沉重而诡异。

  正当齐风云决定结束这次早朝的时候,自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丞相君子渊突然出列道:“皇上,臣有本奏。”

  齐风云道:“君爱卿请讲。”是爱卿不是小弟,君臣而已。

  君子渊道:“启禀皇上,日前拙荆产下一子,取名君宁。”谁也知道,“拙荆”是谁。

  “臣斗胆,望皇上收容,吾儿若有幸成为九皇子伴读,则三生有幸。”

  当今的九皇子,乃宫女偶幸所出,颟顸痴愚,不谙人事。依律,皇子伴读便是嫡系,水涨船高而已。给他做伴读,君三公子终身

  尽毁。

  朝堂之上的众臣,无论敌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宝座上的君王,眼里满是敬畏。

  齐风云倏然起身,看着自己教养长大的弟弟和臣子,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荒天下之大谬!”

  中州朝,只有一个人敢做这件事!

  太医院院正,人人不敢得罪的神医,皇帝的亲舅舅,辈分高得吓人的皇亲——霍本草!

  包括君子渊,所有人转身看着大踏步而来,怀抱婴儿怒气冲天的霍本草霍神医。

  “舅父……”皇帝齐风云站在阶上身形未动。

  霍本草抱着孩子站到君子渊身边,却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外甥,老头子说话很不客气:

  “皇上,臣年老不参与朝政多年,朝上堂堂皇皇的中直之言许久未闻,近日,却突然听到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私话!“

  霍本草眼光扫过王化成、曹谦之流,最后停在齐风云身上,继续道:

  “中州建朝已经六年,当初皇上没杀连氏一门,便是宅心仁厚之举,自信我中州朝廷能给天下海晏河清!难道六年后,反而有人

  惧怕一个出世刚刚三天的孩子!?”

  老大人浩气凛然,声正辞严,朝中无人反驳,但确实人人心中清楚这个‘孩子’是谁。

  君子渊只是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霍本草歇了口气,拍了拍怀中似乎被惊醒的孩子,三天了,没有听他一句哭泣,安静地仿佛不存在。

  齐风云趁机问道:“舅父,这个孩子是……”

  霍本草终于斜眼瞟了君子渊一下,放缓了声音道:“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姓君名宁,他的父亲本意要他福寿康宁,谁料转手将他

  终身尽毁。最可怜,孩子为上苍所弃,天生聋哑,心智难开……”

  第22章 第二课:放下(上)

  齐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这间其实他并不陌生的书房的,他就是在这里叩首拜师、开蒙习字;却也是在这里,他没有看到却切

  切实实地听到座上的清风朗月一般的先生,被兄长重责,而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知道先生不喜欢他畏缩的样子,可是除了端正跪姿拔直腰杆,他连半分都不敢抬头——他该死,他对不起先生,他没脸见先生

  !

  知道他病了,但数日来第一次见到齐晗,君默宁还是有些吃惊:过年前已经养得好多了的孩子,怎么几天来变得如此憔悴?进门

  时略一抬头,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苍白的脸色,明显又消瘦三分的身躯……整个人都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低落和沉郁。

  他看向楚汉生,楚汉生也不知从何说起,略微摇头之后在君默宁的示意下离开。

  只剩二人的书房气氛似乎更加压抑,齐晗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

  蓦地,眼前出现了一个托盘,左边齐齐放着三根银针,右边是一根拇指粗细的藤条!齐晗惊惧抬头,看看对上一双平静的眼,而

  如水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憔悴、苍白、不堪的面容。

  这就是先生眼中的自己吗?

  “知道错了吗?”君默宁的声音平和、平静,甚而温润。

  齐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不敢移开,“知……齐晗知错……”

  “很好,”君默宁的眼神像在引诱着什么,“那就选一样吧。”

  齐晗垂下眼睑,一颗大大的泪珠儿落在托盘中间,他慌忙擦拭了一下眼睛又迅速看了看君默宁,发现先生并没有责怪于他,于是

  再次低头审视眼前的两样——刑具。

  银针,他挨过。哪怕一心求死的他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痛楚是可以让任何人屈服的。

  藤条,他也挨过。在冷宫的角落里,他的身上留有太多太多这个东西所造成的伤痕,尖锐的痛弥漫全身,青紫淤痕久久不退,他

  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一个破布娃娃。后来,先生也用过,但是那一次,他全身心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痛楚反而没有那么深刻。

  如今,要选……该选银针的……

  大师伯说,悖师私逃,应该是很大很大的错了吧,更何况还害先生被大师伯责罚……

  可是,银针真的很疼……

  齐晗怯怯地抬眼,不敢有哀求,却着实因为亲身尝过个中滋味,更不敢轻易决断。

  “抬手。”君默宁索性把托盘放在齐晗的小手上,直起腰说道,“跪着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跟我说。”

  “先生……”君默宁尚未转身,齐晗弱弱的稚嫩之声已经传来,“齐晗……选好了,齐晗选……银针。”他将托盘举过头顶,袖管下

  落,露出细细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心里终究是怕的。

  “为什么选银针?”君默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齐晗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走到这一步他突然发现已经退无可退,“齐晗悖师私逃……该受重罚……银针……才够……”

  够什么?够疼?

  君默宁失笑,取下小孩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自己斜倚在书桌边上说道:“晗儿,你先生有一座小岛,在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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