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瞒着我吧。”清次没有笑,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嗯,是有事瞒着你,而且现在也不想说。”
没想到秀家也是这么直截了当地回答,清次简直有点无言以对的感觉。
“那总该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吧,你有带兵打过仗么?”
光从那些武将们说的话就可以听出一二了,德川幕府建立至今,真正作过战,有经验的武人少之有少,虽然只不过是镇压大多为农民的叛乱军,但是仔细盘算起来也未必就是那么轻松的事。
清次不禁皱眉,实在不明白秀家为什么要亲身涉险。
“总之,已经决定了的事不能反悔,准备兵马军备还需要点时间,也不会这么快就动身。”
秀家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不用这么担心,反正你也要一起去。”
清次也不细想立刻接着说:“当然,难道我还能在这里像你的妻室一样等你凯旋而归么?”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秀家的眼神一暗,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停了一下,眼睛望着藤架上的蔷薇目光一动,想到好像什么时候,自己曾经让久马摘过院子里的茶花送去给句月。
究竟有多久了?
自从句月从京都回来后,秀家就没有特地去看望过她,即使偶尔在回廊和庭院中相遇也只是略微点头就算见过了。
一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惭愧。
如果她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成全他们。
从来没有一个武家的男人有过这种念头,别人就算是不喜欢妻子也只是随意丢在一边,根本就不会去过问,任其孤独终老一生。
但是这样的话,句月就太可怜了。
秀家从小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冷落在一旁,过着寂寞的日子,如果有可能,他绝不希望句月变成那样。
“既然要走了,还是先去道个别吧。”
根本不知道他要去和谁道别,但是清次还是跟了上去。
尽管这个时候秀家没有说什么,一直跟在身后的久马却很自然地停了下来不再移动脚步,就那样看着眼前的这两人越走越远。
穿过庭院中浮步水上的石阶木桥,清次发现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想必是平时不能踏足的场所。
二月一过,寒冬的气氛就削弱了不少,虽然风吹在身上依然很冷,可是却已经少了一份刺骨之意。
乍暖还寒的季节里,院落中丝毫也没有萧条颓败的景色,花圃中的四季花开得艳丽,青竹连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个幽静的庭院里,似乎总能听到极其细微的铃声。
清次停下脚步,他环视周围,忽然道:“我在这里等你吧。”
“嗯?”
等到他这么说的时候,秀家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把一个男人带进了内眷的住处。
他微微一愣,好像根本也没有把清次当作外人,现在由他自己提出来反而感到有些意外。
“……没关系,你跟我来吧。”
应该没关系,和句月的事,或许早一点说清楚更好。
如果一直这么暧昧不清下去,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秀家继续往前走,穿过木桥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院落中。
院中的寂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句月生性喜欢安静,即使说话也是轻缓柔和,从来不会大声。
可是很奇怪的,就在秀家走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那是难得听到的开朗笑声,一点也没有阴影,光是听在耳中就让人感到十分愉快。
秀家一怔,清次在身后说:“真是些活力十足的女人。”
回廊上有四五个年轻女子围坐在一起玩着合贝游戏,天气晴好,阳光洒在华丽的各色西阵织和服上,看起来简直耀人眼目。
“啊,找到了。”
句月把两个同样的贝壳举到众人眼前,侍女们立刻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真不愧是句月殿下,这么轻易就找出来了。”
“说起来,还真难得能玩到这些公卿贵族的游戏呢。”
句月把贝壳递给身边的渚纱,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秀家。
“殿下,您怎么来了。”
虽然感到意外,但是句月却很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秀家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十分细微,但是闪闪发光,没有了因为被徒有虚名的婚姻萦绕而产生的怨怼。
这个变化是如何产生的,秀家却一点也不知道。
侍女们全都转过身来伏地行礼,句月的脸色红润,抬头的时候同样看到了秀家身后的清次。
她看起来十分愉快,绝色容颜上微微扬起的一抹笑意轻而易举地就感染了周围的人,气氛也就很自然地变得美妙起来。
秀家不禁要惊讶于这样的改变,他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吧。”
“有您的关爱,一切都还好。”句月微微一低头道:“要不要进来里面慢慢说呢。”
“嗯,好。”
侍女们散开,秀家伸出手,句月则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一起走进了房间。
清次在门外等候,隔扇随即被关上了。
又再一次被置于这种单独相处的环境之中,秀家正想着要怎么打破沉默,句月却先开口了。
“殿下,特地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最近听闻有叛军作乱,将要动用尾张各地诸侯的兵丁进行讨伐,已经决定了由我领兵,过几天就动身,所以想着来对你说一声。”
句月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您要亲自去么?”
“是,不过不用担心,兵力方面数量悬殊,胜负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既然这样,那么请万事小心,在此先恭祝您凯旋而归。”
明明是十分刻板的话,可是从句月的口中说来,就好像多了一份关切和由衷的祝福,秀家注视着她的脸,忽然问道:“句月,最近,真的很愉快吗?”
被问到的人显然又多了一份意外:“殿下觉得我不应该愉快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最近冷落了你,有点愧疚罢了。”
句月挺直身体,认真地看着秀家,这个从来没有和她行过夫妻之实的名义上的丈夫好像在反复踌躇着考虑将要说出来的话。
“句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不管他是谁,都可以对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得到幸福的。”
面前的女子似乎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可是忽然之间却又笑了出来:“什么,这种话,听起来简直象是我的父亲大人,您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笑,秀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是想要让我得到幸福么?”句月望着他道:“殿下,您不问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吗?人有各种各样的梦想和愿望,即使别人设想得再完美,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就不会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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