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汗珠从额头拍上纸面,他连忙用衣袖拭去,又以左手托住沉重坚硬的腹底,咬紧牙关——确实是要生了,肚子开始作痛,但凡那痛一来,他除了专心忍着之外,毫无精力做任何事。哎,眼下只求生得慢一些吧。
可沉甸甸的肚子偏要与他做对,坠痛一阵强过一阵,他只好双手抱住肚子斜靠在墙上,拼命忍住呻/吟。稍有缓和,就再拼命坐正继续答卷。
快一点、再快一点。
多一笔比少一笔强,多一笔就更近一步。
浑身因疼痛而僵直,他越来越撑不住,几乎是趴在书案上画下了最后一笔。
腹中猛缩,他差点儿叫出来,双手拼命撑着书案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拖着肚子挪到门口,喘息着向外间巡视的侍卫艰难道:“我要……交卷。”
侍卫一见他抱着肚子浑身是汗脸色发白的模样,立刻去叫人。收卷的官员很快前来,蹙眉望着他,“你要交卷?你可还好,是否需要大夫?”
杜松风只想离开,忙不迭地点头。
试场官吏似乎也不想惹麻烦,整理了试卷封存,一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杜松风便抓起自己的小包跌跌撞撞撞出试房,考生纷纷投来惊奇异样的目光。
饱受折磨的杜松风全无心思注意这些。走到一半,他分腿仰靠在道边树干上,很委屈地想,为何旁人生孩子都是正正经经地在家或医馆,有大夫围着家人陪着,他却要受这份罪?
头晕目眩、恶心欲呕,每挪一步都想瘫倒在地,每动一下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试场大门就在前方,他却不确定自己能否走过去。
就算走过去又怎样,他提前了两个时辰交卷,家仆一定未到。
哎,不如就不要面子了,到了门口请守卫帮忙吧。
心中百转千回,忍着疼痛一小步又一小步,终于就快摸到门了。
大门守卫看到他,立刻放行。杜松风张开嘴,正犹豫是该说将自己送至医馆还是通知家人,腹中孩子就抢先一步大闹起来。
剧痛袭来,他身体一滑,摔在门槛上。
“啊!”
他按着肚子窝在地上发抖,面色青白。
守卫措手不及,正要扶他,只听远处又一声大叫:“土木公!”
杜松风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努力偏过脑袋,却真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倒着朝他跑过来,竟然是……李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傻儿子正式开生,为他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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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马车上拼命地生
李怡的心都快烧着了, 打横抱起杜松风,回身就跑。
“你是什么人?!”守卫横过一叉拦住去路。
李怡急得不行,摔下一句“我是他夫君”,歪头从叉下溜了。
杜松风疼得快晕过去, 但耳朵尚好使, 听到那句话时不禁惊了一惊。
上了马车,韩梦柳起身迎上来, 杜松风又是一惊, 按着肚子从李怡怀里抬头,“韩公子?”
韩梦柳帮着李怡将杜松风放在榻上, “我答题答得快, 昨晚就交卷了。”
杜松风脸上写满惊讶,想将敬佩的话倾诉一二, 可刚一张嘴就是一声痛呼。李怡调整着他身下软垫,急切道:“你别聊了,专心生孩子。”
韩梦柳笑道:“李兄, 杜公子现下最是脆弱,需好言安抚。”
安抚?怎么安抚?
李怡来回转圈,最终坐在榻边,让杜松风躺在怀里——他在书上看过,斜向下的姿势最能顺应产力。
任人宰割的杜松风此时却在心中念叨:他才不要李怡安抚呢,他会凭自己的努力生下孩子。不过,李怡关键时刻出现,他有点感动。方才说是他的夫君……也是为了尽快带他走吧。
马车行驶起来。
韩梦柳脱下杜松风的裤子, 将双腿分向两侧,“杜公子乃白虎体质,疼了三个多时辰,胎水已破,该生了。李兄,你扶好杜公子,杜公子听我号令,叫你用力时你就用力。”
李怡神色严肃,杜松风眉头紧蹙,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
韩梦柳覆手在杜松风凸出的腹顶,待肚皮最坚硬时道声“用力”,杜松风立刻闭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使劲儿,脸憋得通红。
李怡觉得他这模样很像出恭,又穿着浅绿色袍子,像个青蛙,十分想笑。可再一看,杜松风的肚子比上回见面时又大了几圈,肚皮紧绷发亮,样子也变了形,竟像是孩子即将破腹而出,十分可怕。
而且……
自己手上有血,韩梦柳手上有血,杜松风浑身连头发丝都汗湿了。
他的心紧紧揪在一起,此时此刻,杜松风有多难受、多疼?
“杜公子没力气,孩子下不来。”韩梦柳蹙眉,“李兄,给杜公子喂些吃食。”
“啊?哦哦。”着急拿食物,李怡走的时候手下没稳住,杜松风被颠了一下,又因那句“孩子下不来”,他心中颓丧一脸菜色。所以等李怡拿着烧饼、鸡蛋等逼他吃时,原本除了打滚叫痛什么都不想做的人便撅着嘴扭着头不肯配合了。
左喂右喂都不吃,李怡急了。
挺着个肚子煎熬成这样,居然还不听话!
“土木公你……”本想说你别浪费时间赶紧吃了好好生,可话未出口,就见杜松风拼命地挺身使劲儿,手脚绷着,神情视死如归,像是在反驳韩梦柳说他没力气。李怡心中又软下来,什么火都发不出了,只苦恼地对韩梦柳道:“他吃不下,怎么办?”
韩梦柳照看着杜松风下身情形,并未抬眼,淡淡道:“劝着吃,哄着吃,跟他一块使劲儿。”
李怡一怔,低头呆呆望着怀里痛苦挣扎的人,伸手抹去他面上的汗,又将湿发理顺。
“土木公,韩兄说了要吃东西,你听话,咬咬牙,吃一口总比不吃强。别使蛮劲,当心伤着。”哎,这样的温柔软语他从未说过,现在舌头都打结。
握住杜松风的手,指间猛然传来的压力宣示着他现下正受着怎样的痛楚。轻轻分开纤细的手指,在韩梦柳说用力时向掌心一按,传送支持。
杜松风两腿几乎被分成一字,已经很靠下的肚子卡在中间成梨形。
孩子快出来了吧?
过去的十个月,他只知道杜松风要生孩子,要生他的孩子,却未想过这孩子要怎么生。如今看着这骇人的场面,李怡头皮发麻。当初杜松风是怎样下定了留住孩子的决心?
若再来一次,他还会如此选择吗?
若再来一次,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会否不同?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外唤:“少爷,到家了。”
李怡一愣,杜松风正绷紧了身体嘶喊,韩梦柳沉声道:“已是生产的最关键时刻,杜公子挪不得。”
杜松风极配合地挺身拔高声调痛叫。
“热水、剪刀、手巾、被褥、参片,家中有的都送到车上来。”韩梦柳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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