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_太紫重玄【完结+番外】(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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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梦柳清楚地看到李怡原本正在笑的脸爬上了急切与担心,另有些隐约的愤怒。

  “这个土木公,一不留神又跑到哪里去了?”

  “莫急。”韩梦柳目光掠过重重人海,既而一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伸手指去,身着白色狐裘的杜松风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前,递了钱,拿了纸包,转身从人群中挤过来。

  李怡就盯着他以及他那被轻裘大氅遮得不甚明显的肚子,待他走到近前,便颇不满地道:“你要吃零嘴就说嘛,一个人不吭不哈地乱跑。”

  灯影下杜松风面色微红,将手中纸包递上,“我买了些糕,送与你同韩公子吃,今日……多谢。”

  李怡没再说什么,示意杜松风走到自己与韩梦柳中间,韩梦柳心知肚明地笑。

  途经春风楼,又是一年文会,韩梦柳慢下脚步,李怡回头问道:“韩兄不是讨厌春风楼么?怎又在这里看?”

  韩梦柳笑着提步前行,“正巧路过就看看,风景依稀似去年。”

  第31章 考场当中生包子

  建平二十五年三月初十, 黎明的天空刚刚露出一丝光亮,杜松风便起了床。今日乃制科考试的考期,念叨许久的日子终于到来,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即将临盆的肚子膨隆下凸, 腹重、身乏、体痛接踵而至。他也曾打过退堂鼓想过不去考了, 但紧接着又会积攒起浑身的力气:若连这点小磨练都受不住,日后人生种种, 他将如何面对?

  缓缓更衣毕, 打开随身小包,再检查一遍昨晚就装好的东西:文房四宝、一日三餐由考场供给, 他只需带上应考名帖, 两枚安胎药丸及必须的银两。

  推开房门,清晨的气息掠过院里的迎春花, 扑面而来。

  辰时二刻试场大门外,杜松风斜背着小包挺着肚子走下马车,向家仆交代明日酉时来接, 转身行进人流。

  “杜公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一袭青衫的韩梦柳向他微笑。

  “韩公子?!你也要考试么?”

  韩梦柳抬手一礼,“正是。”

  “原先没听韩公子说过。”杜松风一脸疑惑,“韩公子为何不考科举?”

  韩梦柳笑道:“从前是不想考,但前些日子看到杜公子努力的模样,在下心生触动,也有了兴趣, 便报了名。”

  “唔。”杜松风懵懂地点头。

  “我行事随性,你是知道的。”笑中露出一丝狡黠,“你不怪我同你争吧?”

  杜松风立刻认真道:“怎会,若是怕这个,不如不来。”

  “杜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抬袖一让,“时候不早,你我边走边聊。”

  二人并肩而行,韩梦柳瞧了瞧杜松风小山般的肚子,“你的产期是在三月十五吧,即将临盆,不可掉以轻心。”

  “近来是比从前难受了些,但尚好。只考两日,又在房子里坐着,应不会有什么。唔,”杜松风清亮的双眼一抬,“韩公子怎知我的产期?”

  原以为是韩梦柳曾给他把脉时摸了出来,不料韩梦柳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哦,因为最近李兄总在我耳边提,不记住都不成。”

  杜松风一愣,没想好要说什么,试场入口兑名帖处已至。验了名帖搜了身,抽取试房编号。进入试场没走多远二人分开,接着杜松风发觉一路所见之人皆爱盯着他肚子震惊地瞧,若有结伴者,还会交头接耳议论。

  他有点不好意思,可又没规定怀胎者不能参考,干嘛要大惊小怪。

  不过他的肚子确实有点大,像塞了一床冬天最厚的棉被,别人就算不想看都难。哎,若非当初意外,谁不想爽爽利利意气风发来考试。

  都怪李怡。

  但……到底还是怪自己。

  进了试房,只见床褥干净书案整洁,角落里立的恭桶也挺新,杜松风不由地安下心来。更忍不住又怪起李怡,早前说了好些话吓唬他。一边检查文房四宝一边回忆着温书的要点,巳时锣声响,考试正式开始。

  明识体用制科考试乃建平帝于选拔官员的进士科之外另设的考试,不限年龄户籍,不定期举行。考题多样自由,目的为品评才华、鼓励进学。无论报名人数多寡,都只取前三十名,封赏随皇帝喜好,每次皆有不同。

  坊间传言,此次商籍奴籍考中制科者,将放开科举报名的限制。另有小道消息称,才学出众者,将被破格授予官职。

  杜松风展开试题,从第一日辰时到第二日酉时,需完成民生与军政策论两篇、命题诗一首、赋一篇,还有一道可发挥各人所长的自拟题。

  他想韩梦柳当会作画,而他各项都是平平,非要论起擅长……

  肚里孩子突然施展起拳脚,衣袍跟着起伏。他左手轻拍以示安抚,右手执笔,打算先完成策论与诗赋,给后面留足时间。

  巡场官吏来来回回,日头从东方升到正中,又从正中渐渐西斜,考生们奋笔疾书。杜松风动作倒是不慢,待星光满天时,策论和诗歌都完成了。

  为了一气呵成,他坐在凳上一直没动,这会儿精神松懈,才发现身子有些僵了。腹重腰酸,他撑着书案缓缓踩实浮肿的双脚,一点点站起来。

  肚子有些紧,他挪到床边靠着,吐气按揉。躺上床辗转反侧睡不着,捧着不大舒服的肚子翻来覆去许久,他越来越急躁,索性就不睡了,起身挪到书案前继续写赋文。

  一手按着肚子一手专注地运笔如飞,落下最后一个字时,天边泛出一抹鱼白。

  渐有考生起床,试场中窸窸窣窣起来。杜松风趴在案上,头有些晕。想再去床上靠一靠,却发现腰直不起来了。

  肚子似乎比昨晚还硬一些……

  他有点害怕,努力打消那些不好的念头,撑腰挺腹在狭小的房中走动,顺便思索最后一题的细节。可腹中紧绷不仅未消,反而更加沉重。他心思越发乱,走到恭桶边解开裤子一看,傻了。

  一团触目惊心的红,怎么会……这样?

  离产期不是还有四日吗?

  视线模糊,头也晕了,整个下半身酸重难耐。仿佛先前并未有这么难受,确认见了红,各样难受就瞬间齐发。

  见了红就是要生,他知道。

  那么,他要在这试房中生吗?

  怎么、怎么行呢。

  还有一道题未答,他比旁人厉害之处,正是在这一题里。

  顿时浑身迸发出坚定的力量,他猛然从恭桶上站起,心想见红就见红吧,反正孩子什么时候要生他无法控制,现下还有力气,就尽力一搏。

  握起双拳回到书案前坐好,横竖就这么一回,豁出去了。

  其余的……看造化吧。

  晨光大胜。

  洁白的宣纸上,或直或弯的墨线渐渐勾成一张床、一条柜、一方凳、一架灯台、一扇屏风。轮廓成型后再添花纹,祥云、元宝、动物、植物信手拈来,栩栩如生。他又在绘成的衣架上描出男袍女裙各一套,领口袖口上的叶片设计清晰可见,片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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