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室仁问:“既然陆家村身处结界之中,那么他们能撤离到哪去?”
听着身后的嗡嗡虫鸣越来越近,谢升道:“能走一步是一步,我们先进陆家村。”
谢升走在最前,其余三人紧跟在后。前面两三步就是陆家村大门,眼看就要踏入,谢升忽然停住了步伐。
“等等。”
咏川反应迟钝,继续向前多走了一步半,突然“砰”得一声撞倒在地。
竹熊十分委屈,捂着额头坐在地上,眼睛几乎要酸痛得落下泪来。他懊恼地问:“怎么回事?”
谢楠用扇子戳了戳这扇透明的隔层:“这里也是结界。”
“我们的预想出了差错。”鸢室仁隔着衣服捂住了垂在胸口上的玉佩:“这里有两层结界,内层的结界不是为了防止村民逃跑,而是为了阻挡我们进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身后那群蝗虫鬼魂团已经离得很近了。四人立即戒备地凝视着这片浑浊的黑雾,做好了奋勇杀敌的准备。
青绿色的蚱蜢铺天盖地地积聚成海,身躯在空中翻滚起伏,掀起一道浑浊的巨浪。
谁知,这群浩浩荡荡的蝗虫并未多看他们一眼,直接穿过这层结界飞走了。
群蝗乱舞。
嗡嗡嗡——
这阵烦人的声响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而他们只能眼巴巴地干看着,进也进不去,摸也摸不着。
鸢室仁将咏川从地上扶起来,问道:“活着的蝗虫吃庄稼,死了的蝗虫吃什么?”
谢升盯着这扇无形的结界墙,伸出手掌劈出一道气刃,又召唤出幻影虎爪砰砰砰地猛一通。坚韧牢固的结界墙上发出了叮咚脆响,没有露出半分半厘的破绽。
他道:“什么都能吃,但现在来看,最有可能就是吃人。”
“闰元闰神还在村中,希望他们能够帮助村人抵挡一阵。”谢楠看着蝗虫浪潮滚滚远去,叹息道,“但是他们道行不深,恐怕根本应付不了如此多的鬼魂。”
就在这时,他们先前碰到的老鼠大军也围涌过来,四周杂草与花枝在老鼠的跑动中摇摆地打着颤。窸窣叽喳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老鼠同样没有停留,有几只踩过了四人的鞋子,穿过结界跑过去了。
鸢室仁低头看着靴子表面的灰色印记:“它们也是去吃人的?”
“多半是。”谢升握着拳头,骨节咯噔响了两声,“我们必须尽快进去,百涡山神应当已经疯魔了。到时遭殃的怕是不止陆家村民,整座山的生灵都会受到波及。”
“啊!——救命啊!”
一声尖叫冲出结界。这叫声从喉咙中炸裂开来,拖曳着让人心焦的尾音。
他们都听得清楚,这是从附近民宅传来的声响。
鸢室仁忽然取出天池神玉,双手合十将它握在掌心。他闭上双眼,杏核般的眼阔平静地舒展开。他全身神力汇聚丹田,嘴中默念了一句什么口诀。
谢升抬眉。直觉让他抄起了防备之心:“阿仁,你要做什么?”
鸢室仁念完口诀,便将十指指尖对准面前那座透明结界。顷刻间,前方划出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划痕。划痕向四周翻转着掀开,漾出一道不宽不窄的口子,刚好容得一人钻入。
鸢室仁一弯腰就穿了过去,后三人刚要合上,这道金色入口竟直接合上了。
“阿仁!”
谢升用手掌拍打起了结界高墙。
鸢室仁脸色有些诧异,大概也对迅速合起的结界感到意外。他舔舔下唇,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你身上还受着伤。”谢升想起先前鸢室仁满身的裂痕,以及后背上滴滴答答的粘稠血液,心里便涌起一股狂躁的情绪,“你快回来,等我想办法打开结界,我们再一起进去。”
鸢室仁摇摇头,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他前去。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升一拳砸在结界墙上,气冲冲地喘了两口粗气,之后贫民压制住所有气恼烦躁的心绪。他转身对谢楠说:“十哥,我记得我们以前学过不少土遁墙遁以及金蝉脱壳的术法。现在都试一遍吧。”
“好。”
谢楠向四周看了一圈。
四周寂寂无人,光线冷淡,连风吹的声响也全然消失了。
.
鸢室仁来到村内,看到了四处慌乱逃窜的人群,还有那些作威作福的老鼠和蝗虫。鼠虫们身上沾染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它们嘴上吊着血肉块,发出嘬嘬的声响。哪怕是作为一朵本该看惯了这些丑恶场景的食人花,鸢室仁此时此刻也觉得异常反胃恶心。
陆家村上空盘旋的怨气现在更加猖獗,它形成了一股倒转的黑云漩涡,趁人慌忙逃窜时,猛然旋转下落,吸走老弱妇孺,抛掷虚空,再狠狠翻卷撕碎。
比他前几个时辰遭受到的,还要那么惨烈一些。
陆家村的空气中氤氲着血腥与尸块的气息。
村落边角处的宅子被烧着了,冒着滚滚浓烟,火光代替破晓照亮了天际。火势顺着邪风蔓延,很快蔓延至整整一条街巷的民宅。
鸢室仁看到了闰元闰神的身影。一个在斩杀如何也斩杀不完的老鼠,另一个则在抱着水桶救火。两人蓬头垢面,衣衫被蝗虫撕咬得破烂不堪,活像两个在街边乞讨的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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