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咕哝道:“你们这是个什么睡法?”
食铁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塌上打着轻酣,汤圆似的白肚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本该是毛发饱满蓬松的肚皮顶上却塌下了圆圆一块。原来是一只狸花黄猫盘成了月饼状,正安稳地跟随着身下的肚皮高低移动。
谢升记得鸢室仁以往睡觉时总会留一分神观察四周,警觉性极高,但此番黄猫却用两爪抱住耳朵,睡得天昏地暗,连谢升进来了都没察觉。
大汤圆配小月饼,这道菜怕是要甜得发腻。谢升伸出胳膊将黄猫轻轻抱起,走回了自己房中。
谢升变成了一只身形矫健的老虎,他躺回床塌,也慵懒地蜷成一环,并将熟睡的黄猫放在环中央——也就是自己的肚皮上。
谢升心满意足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突然传来他十哥谢楠的声音:“你们这是个什么睡法?”
谢楠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浮现出那么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日上三竿来你这儿寻你。没想到你与花神同塌而眠,便是这样睡的?”
谢升低头一瞟,发现自己的两只虎爪圈住了鸢室仁白嫩可口的脖子,双腿也夹住了鸢室仁的腿。迷迷糊糊之间,谢升竟缺根筋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面前这只白净的脸蛋。
花神那两扇密而长的睫毛,稍稍颤了颤。
舔完了谢升才想起谢楠也在屋内,连忙将手爪缩回来,两只肉垫轻轻搭在鸢室仁的头顶:“十哥,其实一开始,是只猫……”
“又来了。哪里有猫。”谢楠甩袖道,“我看花神可能是生了什么病,你我二人交谈到现在,花神一动未动,意识全无。”
谢升赶忙起身,变回人形:“昨日他吃了一串葡萄,我让他把汁水咽下,再将嚼干的果肉吐出,这样一来他的肠胃便能好受些。可是看他目前的状况,我的办法好像没有半点用处。”
谢楠摇头:“嚼完葡萄,果肉多半也跟着汁水一同吞下去了。葡萄不比苹果有硬实的果肉,能轻易同汁水相分离。”
谢升郁闷不已,他想在鸢室仁身上盖一床被子,却被谢楠制止了。
“如今是六月酷暑,你这样做非得把花神热蔫了不可。”
两人来到屋外,此时未至正午,头顶已是烈日当空。蝉蛹在炎炎夏日中叫得颇为放肆,听在耳中,不禁更添一分难耐的暑意。
谢楠拿出他的折扇为两人扇着风,谢升则皱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一吃东西就睡得毫无知觉。我得想办法帮花神把花嘴找回来。”
“葡萄果肉又薄又稀,与水无异,弟弟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我相信几个时辰后他便能醒来。谢楠劝完,又问,“你要找,总要有个方向,你知道他的花嘴跑去哪了吗?”
“花神曾陷入长眠,醒来后花嘴便不见了。具体发生何事他并不记得。”谢升走下台阶,揪了一朵橘红的凤仙花捏在手里,“他对鸢首山之外的地方也不熟悉,有我在他身边帮他,就多了一个帮手。”
“没有花嘴,花神现在不能进食。”谢楠感到一阵匪夷所思,“他是食人花,现在连一口食物都吃不了……若有了花嘴,花神会不会开始吃人?”
食人花,食人花。天性吃人才能叫食人花。
这不怪谢楠起疑,毕竟鸢室仁天生是这样的族类。
谢升立即否认:“不会的。就算他是一只吃人的食人花,我也会教导他捕食没有神识的鸟兽。”
风险花被谢升一瓣一瓣地扯掉在地上,花茎很快便秃了,只留下两条细长的绿叶。
“吱呀”一声,咏川那边的房门被打开了,食铁兽大摇大摆地爬了出来。他在香樟树下找了一处阴影,懒洋洋地瘫靠着树干歇息,两条短胖的粗腿伸得笔直。
他摸摸饥饿的肚子:“一觉醒来,花神不见了,他起的真早。不知他做了早饭没有。”
“他还没醒呢。”
谢楠继续扇着扇子,鬓边碎发飞扬起来。
食铁兽的肚子毛上还压着一圈被猫睡过的印子,谢升朝那多瞄了两眼。
谢升道:“阿仁他身体有些不适,目前在我房间里休息。你千万不要过去打扰他。”
“那你们今日有何打算?”食铁兽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昨日我听谢楠说,好像要去哪看什么干旱之地。夏季湿润多雨,怎会干旱?莫非是在西北边陲?”
天气实在炎热,谢楠抚了抚额前的薄汗,走到樟树阴下站好:“昨日蝶王前来告知我一大异闻,说是四五日前,樊江鬼域中的河水竟在一夕之间蒸发,鬼域的曼珠沙华尽数枯萎,集聚在鬼域的大小鬼们哀嚎不绝,几乎要被地狱之火烤得魂飞魄散。管辖樊川鬼域的牛头想请东海龙王出面降雨,但牛头考虑到百年前座下的海妖曾在东海作乱,与龙王结下了梁子,担忧此番龙王不肯帮忙,便委托好友蝶王在龙王面前替他求情。”
谢升觉得惊奇:“人间干旱十分多见,但鬼域河水干涸倒是第一次听闻。各地鬼域五行有灵力封存,千百年以来平衡如一。现下河水干涸,鬼火旺盛,恐怕是被谁动了五行灵脉。”
“我也有此想法。”谢楠收起折扇,说着打算往院外走,“爹娘昨日听我说想前往鬼域,便让我带上小十四。现在他都六百多岁了,还从未在外好好历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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