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川沉着眸子,跟上他:“谁是小十四?”
“那是我们的十四弟。”眼看咏川越跑越快,谢升喊住他,“唉,咏川,你追这么快做什么?我十哥又不是竹子。”
谢楠一甩袖口,踏上了云端,飞身而起,他转头对谢升说:“阿升,等花神醒了,你再来樊川鬼域找我,现在我去山下同静度道长道别。”
谢升应道:“好,都听十哥的。”
谢楠消失后,咏川也不见踪影了。
半夜时分,鸢室仁醒转。
他从床上支撑起身体,摸了摸眩晕的额头,期间按到一只肉实的手掌,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只老虎。
谢升也被惊醒了,他倏地化成人形,扶住鸢室仁,关切地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鸢室仁站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刚刚醒来时,稍微有点头晕目眩,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以后你若是想吃瓜果,我帮你榨成汁,用三层密实的布滤渣,不伤肠胃。”谢升快步走出去,“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望着谢升在黑灯瞎火的院子里捣腾了一会儿,鸢室仁才看清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口井。谢升使一根顶部固定着铜钩的长棍,伸进井中,慢慢从里面掏出来一只封紧了的瓷壶。
鸢室仁问:“这是什么?”
“中午闲着无聊,在院中修了一座石井。之后我榨了几只瓜果,将汁水灌进瓷壶,沉入井底。只需浸泡三五个时辰,果汁就变成冰的了。炎炎夏日喝冰镇橘汁,最是解渴。”谢升将瓷壶打开,倒入杯中,递给鸢室仁,“保证你喝了以后神清气爽,再也不会打瞌睡。”
鸢室仁在谢升期待的目光中将这杯冰镇橘子水一饮而尽,喝完以后还眨了两下眼睛。
“原来橘子是这个味道。”鸢室仁自己伸手倒了一杯,“昨天我没吐出多少葡萄肉,晚上从山间转了一圈回来后,忽觉体内寒冷不已,便寻了一个温暖的地方睡着了。我自己也有感觉,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
这壶橘子汁很快便被鸢室仁大口喝完。谢升又从水井中掏出一罐冰镇桃汁,语重心长道:“阿仁,我决定帮你找回你身上缺失的那个花嘴。你是食人花,花嘴是最重要的部位,绝不能遗失太久。”
“我不知道在哪能找回它。”鸢室仁抱着瓷壶,心中郁郁,“按理说应当就在鸢首山附近,但从来都感应不到。”
“既然你的花嘴不在鸢首山,便去神州各地找找吧,总能找到的。现在我十哥……还有咏川去了樊川鬼域,我也打算去瞧一瞧,你跟我一起去吧。”
鸢室仁转了转眼珠,同意了谢升的话:“好。”
“樊川居于人间,我们需在夜晚前往。”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夏日夜晚虽然也热,但总比白日蒸笼般炎热的光景强上几分。两人飞在高空,有朗朗清风在侧,更加消暑。
谢升带着鸢室仁来到樊川边。
但凡鬼域鬼岛,都需要渡冥河抵达,樊川便是世上一十八条冥河中的一条。根据神识界律法,这些居于人界的冥河,人族和鬼族各享一半。白天它供人族居民灌溉农田,夜里便由鬼族渡河进出。
此时的樊川边没有一个人族,河水也全部干涸了。
樊川之上的圆月是鲜艳的血红色,夜空中全然不见繁星的影子,若有河水,定能将月亮映出一抹鬼魅似的倒影。
谢升道:“既然十哥只说樊川鬼域干旱,那么这条河应当仅在夜里缺雨少水。不知鬼域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河岸上遍布皴裂的干纹,灰尘扑鼻而来。两排曼珠沙华蔫蔫地倒在路边,几乎就要缺水而死。
鸢室仁与曼珠沙华都属草木一族。他见之不忍,伸手洒了两串携有灵力的水珠落在河边。那些枯萎的曼珠沙华稍稍一沾,便重新焕发出了妖娆血色,挺起蜷曲弯绕的花茎,散着浓郁迷人的芬芳。
一丝一丝通透纤长的花瓣,与空中血月交相辉映。
它们挥起优雅的枝叶,对鸢室仁向下一指。
两人低头望去。原来河床上躺着一条破旧的黑木船。
木船四周密密麻地聚着因各类缘由被永远困在河底的鬼魂。按照冥河的规矩,若有人掉入河中,便不用喝下孟婆汤,永远保有今世记忆,但将永世沉入河底,再也无法投入轮回。
“下来吧。”一只又干又瘪的河底水鬼用沙哑的嗓音劝道,“如今樊川无水,走在河底,不会被吸走魂魄。”
另一只被烤蔫的鬼附和道:“是啊。你们就别乘船了。没有水,这船根本浮不起来。我们也渴得抓不动你们。”
他们声音虚哑,鬼形羸弱的瘫在河底无法动弹,面目干枯皱巴。
听到这两只鬼说话,鸢室仁与谢升对视一眼。
这时,那些曼珠沙华又动了起来,它们依然指指河床上的木船,动作整齐。
谢升见状,拉住了鸢室仁的胳膊向下走去:“阿仁,跟着我。”
说罢,两人便跳进了船中。
木船像有生命一般,从河床上悬浮了起来,无需船桨,缓缓向前飘去。
那两只水鬼气急败坏,终于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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