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霍炎更清楚,今日之战众寡悬殊,局势恶劣,对方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强大狂猛,以不下此城誓不甘休的势头殊死攻城,本身就已先声夺人,令己方的士气大受挫折。在这种情况下,齐军正需要一位冷静自信、坚定如石的主帅来稳定军心,而士兵的勇气与斗志,更是靠自己治军的铁腕手段与誓死不退的决心和意志支撑起来的。
所以一步也不能退。
即使不做什么,单只是傲然不动地站立在城头,就已经是对己方士兵的最大激励与鼓舞,更是对敌军士气的最大挑战。
更何况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也不放心将前线指挥的重任交给别人。
或许只除了……
有极其短暂的一个瞬间,霍炎心中闪过一丝后悔——也许不该那么彻底地清除卫昭,而是该将他收为己用的。如果能够收服卫昭,以他的才能与智慧,必将成为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将领,更可以充分地弥补自己所缺少的对北疆的了解与经验。
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闪了一下,就被又一波密集的箭雨打断了。
霍炎眉头一皱,挥剑挡开射向自己的几只弩箭,不再分心去想别的,将全部精神都投入到了眼前的战场上。
——上册完——
《水龙吟》下
「你心目中觉得最重要的,也就是我最在乎的。」
他不在乎他们是军官与强盗、也不在乎奴与主的分别,
卫昭竟害怕着此夜的放手,将会是敌与我,不可模糊的界线……
第一章
战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凌晨。
在霍炎精确有效的指挥下,齐军的防线始终如岩石般坚不可摧,顽强地抵抗住了敌军好几次狂风暴雨般的猛烈进攻。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魏军原本是一鼓作气的攻势终于在几次强攻未果的挫折下再而衰,三而竭,阵线渐渐开始松动,有了鸣金收兵的迹象。
看着城下魏军的缓慢后退,霍炎的眉头并没有展开,心中非但不觉得轻松,反而有些微的气恼与郁闷。
早在好几天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对方的主帅刚猛有余而沉稳不足,性子似乎有些粗疏火爆,进攻时虽然悍勇激烈,后退时却总有些杂乱散漫,指挥作战也远未达到如臂使指、得心应手的境地。这说明赵绩还没有完全掌控住自己的十几万大军,而他治军也远不如高湛那么法度严谨、张弛有度。
每一次看着对方撤军,霍炎都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抵御住开城反攻的诱惑。
这是一项绝对的冒险,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在援军无望的情况下,死守无异于困坐等死,与其被耗得弹尽粮绝,还不如冒险背城一战,趁敌军斗志全消、阵形未稳时奋起反击!
反攻的计划在霍炎心中反复酝酿,已经渐渐臻于成熟,之所以一直没有实施,是因为霍炎并不急于求胜,他一直在冷静地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就是现在。
也许是在长达一夜的猛烈进攻中耗尽了体力也消磨了斗志,这一次魏军的后撤格外散乱,几乎可说是全无章法。疲惫的士兵一个个松松垮垮,就连带队的将官都懒洋洋地骑在马上,懒得去约束自己的部下。
连日来一直把对手压着打,打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死死地守在青崖关内苟延残喘,这种局面上的绝对优势使得魏军全没把身后的齐军放在眼里,尽管并没有取得胜利,却摆出了一副凯旋的姿态。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反击,那大概就只能困在这里等死了……霍炎冷冷地盯着敌军,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副将冯敬:“后备队在哪里?”
“就在营中待命。”
“今天的伤亡呢?”
“准确的数字还没有报到,大约在六千左右。”
“传我的命令,调后备队上来,让各营将领集结除伤员和老弱以外的士兵,立即整队到关门口待命!”
“……是。”冯敬一边答应着,一边疑惑地看了主帅一眼。
“把铁骑军和飞弩队放在前面。”
“是。”
“半刻之内要集合完毕。”
“是!”
尽管经历了一夜的激战,士兵们也已经十分疲惫,霍炎的命令还是得到了迅速的执行。没到半刻功夫,所有的队伍都已经集结完毕,等候在了关门口。
霍炎巍然高居马上,披着雪亮金甲的挺拔身姿沉稳如山,一旦开口,声音更是如金石掷地般决绝而坚硬。
除了简洁的战术布署,他一共只说了三句话。
“今日的反攻只许取胜,不许失败。”
“此役的战功加倍奖赏,后退者一律立斩无赦。”
“全军出关后就关闭城门,除非大军凯旋,否则凭谁的命令都不许开! ”
一声号令,城门大开,霍炎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一马当先地率队冲出,拉开了全面反攻的序幕。
对于齐军出人意料的大举反攻,魏军显然是毫无防备。
当黑衣黑甲的铁骑军以压倒一切的气势旋风般卷到面前时,堕后的魏军士兵惊慌失措,一时根本想不起抵抗,只能仓皇地拚命奔逃。这种近乎溃败的气氛迅速传染给身边的队伍,接着又飞快地蔓延到全军,瞬息之间,军心大乱,竟呈现出一副兵败如山倒般的狼狈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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