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在乎被人连降五级,被贬为伺候霍炎起居的中军供奉,也得想想被革职拿问的丁大将军啊!大将军待咱们亲如手足,情义深厚,对你尤其是恩重如山!如今大将军蒙冤下狱,你怎么可以连救都不救?甚至连商量都不肯商量?你这样只顾明哲保身,不管大将军的死活,对不对得起丁大将军,又对不对得起武卫军中的数万弟兄?”
“拾儿!”卫昭的副将林冀低喝一声,打断了拾儿疾风暴雨般的连声质询,“你懂得什么?将军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拾儿不服气地挑眉反问。
面对拾儿忿忿不平的郁怒表情,以及其他几名将领以沉默表示的赞同与附和,卫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说不救丁大将军,事实上,我现在的做法就是在救他保他。你们千万不要冲动胡来,只要按着我说的做,就是目前没有办法中的最好办法了。”
“……这算什么办法?”拾儿一怔,忿忿不平地道,“你让我们谨守军令,小心供职,不许多言,不许私聚,有事必须上禀,无事不可生事,更不许冲撞霍炎和他带来的兵将,这就算是在救丁大将军?”
“没错。”卫昭脸色一正,沉声道,“你们也听到圣旨上说什么了。霍炎此来,除了取代丁将军的职位统领武卫三军,还是奉旨查实丁将军罪状的钦差。他向皇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丁将军的清白和生死!我知道你们心中不平,但是再不服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生什么事端。御史指控丁将军跋扈不臣,结党营私,这个罪名可轻可重。咱们若是稍有不慎,有半分把柄落到霍炎手里,丁大将军的罪名可就给坐实了。你们……可明白么?”
众将听卫昭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彼此互望一眼,终于知道了卫昭为何对霍炎的折辱百般忍耐,而霍炎又为何倨傲得有恃无恐——他分明是在故意挑衅。
霍炎并不怕他们抗旨,反而期待着他们不服闹事——连部下都敢反抗钦差了,主帅的跋扈不臣还会有疑问么?
“可是……霍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大将军有仇吗?”
拾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了出来。
“……” 卫昭轻轻叹了口气。朝中的事情,又岂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这一次丁大将军蒙受的无妄之灾,其实也早该有预料吧……
他最后只淡淡说了一句。
“如今中宫的端懿皇后,是霍炎的胞姐。”
第二章、遇劫
天色阴沉,朔风透骨,初冬时节的北疆早已是寒意侵人。
魏齐边境的交界处是大片平原,地势开阔,无险可恃,在兵法中属易攻难守之地,因而两国都不曾在此处驻军,而是各自向后让出了数十里,分别据守云州、檀州两地,无形之中,便使得中间这一大片辽阔的平原成了无人占据的三不管地带。
然而这个地方的百姓却并不能因此得保平安。且不说两国一旦交兵,首当其冲受战火波及的便是他们,便是平常时日,失去了本国军队护佑的百姓,也常常遭受敌军的侵扰,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一片河朔平原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原本是北疆最为丰饶富足之地。然而近十几年来兵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四处迁移,此地渐渐人烟稀少,再不复往日的兴旺景象。
看着眼前荒弃已久、枯草及腰的大片良田,卫昭勒马止步,轻轻叹了一口气。
“将军,咱们回去吧。”拾儿策马从后面追上来,“今天出来得太远了,再不回去,万一归营迟了,那霍炎又要找你麻烦。”
“唔。”卫昭应了一声,却没有准备返回的打算,反而又向前走了一段,登上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极目四望,周围的田地大半荒芜,几处村落人烟寥寥,一片冷冷清清的凄凉景象,却看不出什么军队调动的痕迹。
若不是深知自己派出的探子忠诚可靠、精明能干,回报的军情也翔实有据,卫昭几乎要怀疑这一情报的真实性了。
看来这一次魏军的行动异常隐秘。
卫昭双眉微蹙,心里再度泛起隐隐的不安——北魏的威烈王高湛狡滑如狐,机谋百出,领兵的风格更是虚虚实实,变化莫测。若是寻常的军队调动,他经常会故意虚张声势,骚扰得齐军惊恐不安,人马劳顿。到了真要打仗的时候,他反而格外好整以暇,事先连风声都很难打探得到。
以他的经验判断,北魏只怕在酝酿一次大征伐了。
“将军,你看!”拾儿突然打断了卫昭的思索,指着远方的大团尘雾叫道。
“是魏军!”
果然是魏军。虽然相隔甚远,但魏军身上的黑色衣甲却是一眼即可认出的。遥遥望去,三十几名魏军兵将正从一处村落里纵马驰出,马队中间跌跌撞撞被魏军裹胁驱赶着行走的是一群东齐百姓,马背上鼓鼓囊囊驮了不少东西,想来是刚从村子里抢掠的财物。
“将军!”拾儿又叫了一声,眼睛紧紧地盯着卫昭,目光中的含意颇为明显。
卫昭微一沉吟,几乎立刻作出了决断。“走!”
魏兵骁勇善战,二人以寡敌众,形势原本是极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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