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许多天的相处,我发现云殊君好像并不太想理会他们,清溪还好,开始搭了几句话,见云殊君无意闲谈的模样,便较为识趣的保持了沉默,倒是他的师弟,之前伤的最重的小道长清泉,他性子活泼,总是看着云殊君欲言又止,几次想要上前都被清溪拉住。
终有一日,他还是忍不住驱马上来,与我们并行了一段,闲聊了些风景轶事,他忽然道:“云殊前辈,上次在宋家做法时,我们看你剑术起势收势,与我们我们栖云山的剑法颇有些相像,敢问您是不是与我们有些渊源啊?”
我心想,哪里是有些渊源,这剑法就是云殊君传下来的罢?只是传了不知道多少代,徒弟们依样画瓢总有丢失遗忘之处,才让你们认不得了。
云殊君一手攥着缰绳,尽管在马背上随着颠簸微微晃动,他的背依旧挺的笔直,他含笑看了看清泉,道:“天下道家自一脉而出,追根溯源,自然都有渊源。”
清泉仿佛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继续兴致勃勃的道:“前辈说的是,前辈,我们是栖云山清字辈,本以为我们修为已经有些小成,见到您和鹤公子,我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闲暇的时候,能不能指点我们几招?”
云殊君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是清字辈,你们师父也有字辈?”
清泉有些骄傲道:“我们师父是’无’字辈。”
云殊君点点头,“哦”了一声,清泉顿时有些欣喜,滔滔不绝的讲起他们师父的厉害之处。
我悄悄问云殊君:“是你多、多少世的后辈?”
云殊君面露难色道:“不知道,我当年就是刚巧姓’云’,我哪知道后面他们用什么排的字辈,
我更加小声道:“你飞升那一世,本来就姓云?我还还还以为是你的道号……”
云殊君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俗家名字是牛大壮王铁柱之类?
虽然知道他是在玩笑,但我一想到仙风道骨的云殊君本名若是牛大壮,还真是有些忍俊不禁。
清泉正提及先皇崇道,栖云山被封国观,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他看我们笑作一团,有些不明所以的,却也跟着笑了笑。
我轻咳一声,随口道:“先皇崇道……先……”
我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先皇说的恐怕是宋临霜。
清泉道:“先皇极其尊崇道家,曾在栖云山长燃一千二百三十盏长明灯,祈求上苍福佑子民,虔诚无比,唉……可惜去年驾崩后……”
我截口道:“那位先皇怎样不好说,你们道馆能放下一千多盏长明灯,我只看出很排、排场了。”
说着,我便望向云殊君,却见他竟然神思恍惚的样子。
我心中一紧,驱马离他更近了些,低声道:“怎、怎么了?”
云殊君仍在怔怔的出神,缓缓开口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道家来讲,这个数……这是……”
“这是?”
云殊君微微皱眉道:“凡人祈福许愿,你见水月君何时理会过?因为那本就听不到,但是……长明灯,一千二百三十盏,所求之事上达天听。”
我仍然不解道:“你是说……”
云殊君缓缓转过头看我,阳光从雾蒙蒙的冬日中洒进他的回眸中,神情难辨。
我听他喃喃道:“难怪……原来如此。”
我急道:“原来如此什么?到底怎么了?”
云殊君眉心舒展开来,笑道:“我在想,原来如此,做帝王就是好,真有钱。”
我却忍不住皱眉道:“你莫要唬我,他求了什么事?”
云殊君道:“怎会唬你?那年京城有邪崇作祟,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宅不宁,甚至闹进了皇宫中,他供长明灯多半是为此事求解,可能仙界没理会,我刚巧游历到京城,才有了这一遭孽缘横祸。”
我道:“你说真、真的?”
云殊君挑眉道:“骗你不成?”
我只好不再纠缠,那厢清泉有些着急道:“两位在说什么?”
云殊君随口敷衍了几句,见清泉还要追问,便拍了拍马鬃,指着前方道:“前面的山路比较崎岖,你们要小心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前望去,只见官道到此已尽,前方是一条羊肠山路,冰凌遍布,一望便知滑不可当。
当下也不多言,凝神注意马脚,小心骑行了。
沿着山路又行了几天,行至栖云山附近,四周皆是良田千顷,已被积雪覆盖,农闲时在外闲逛的庄家汉见到几位道长,都很是熟稔的与他们打招呼,民风倒是淳朴热情。
清溪对我们道:“这些是观里的佃户,当年收成若是不好,我们便减免去地租,所以相处融洽,他们都以子女根骨较好被选中上山学艺为荣。”
我刚一看云殊君,云殊君立马摇头道:“莫要问我,当年这里极为荒僻,哪有什么农田佃户。”
等终于行到山脚下,我们弃马步行,爬了半日,好不容易踩过积雪及膝深的雪林,只见一座辉宏肃穆的道馆出现在眼前了。
那道馆占地很广,横断整个山腰,光是山门就足以几十骑并行,山门下铺了几百阶的青石阶,我们立在阶下,遥遥向上望去,见守门道童已经下来相迎,但是那石阶太长,他们登登登的跑了半天,才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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