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后寒脑子里有些乱,gān脆放下手中的书,口气里有点揶揄:“你有雷公电母的本事?”
江盛神色不变,笑眯眯地道:“在下没有神仙的本领,不过带你共赴巫山云雨倒是能够。”
禾后寒似笑非笑地抬头瞅他,语气却有点微妙“你很得意洋洋……”
江盛十分有眼色,立刻敛去调笑,伸出双臂黏黏糊糊地搂住他,认真思索片刻,道:“瑞声莫非是想求雨?”
禾后寒心中不禁暗赞江盛头脑jīng明,仅凭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猜出大意。他挣开江盛的怀抱,站起来走了几步,取下搁板上的羊皮地图,在桌面铺开,凝视片刻,手指在几条线上滑来滑去,最后点在一处yīn影道:“我想让这片沼泽被雨水填成湖。”顿了顿,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地叹道:“要大雨,bào雨,在氏州这太难了。”
江盛听了却摇头道:“人力胜天。虽说天候变化莫测,但自古以来就有祈雨借风,引水开山,改变天格地格,风水走向的例子。若瑞声你……不如尝试钻研下玄学之类?”他说的很认真,听起来倒也有点说服力。
禾后寒想了想,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叹道:“我也没什么好法子,既然平时白日没什么公务,试试你说的也未尝不可。”
江盛又笑嘻嘻地凑在他脸上亲吻。
牛皮帐篷隔凉隔热,此时倒比外边凉慡,禾后寒这一阵子早已习惯江盛不时的索求,此时就半推半就地被江盛除去了外衣。
“当啷”一声。
禾后寒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古铜色的铃铛,在帐内不甚明朗的烛火下幽幽反she出金红色的色泽。
江盛也注意到了,他停下动作,弯腰捡起来,脸上就露出一个蜜似的笑,道:“这不是在下送你的‘呼风’铃铛。”一边亲了禾后寒一下,又道:“想不到你一直带在身边。”
禾后寒短促的哼了一声,伸手拿过那铃铛,道:“这铃铛里边刻有舜朝开朝的礼天词,我自然是喜欢的。”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眼睛一亮,猛地拽过江盛,问道:“我记得……你当时说这铃铛‘可平地起风’是不是?”
江盛一愣,先是点了头继而马上反应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
禾后寒眉头稍稍拧了拧,还是说道:“与之相对的名为‘唤雨’的铜哨……”
江盛不知怎的,突然笑了起来,道:“在下当时与你说,你还嗤之以鼻。”
禾后寒不理会他,自顾自地道:“这两件物事的确jīng巧绝妙,工艺非凡,或可当得‘怪力乱神’一词。”一边抬头对江盛说:“你那铜哨可带在身边?”
江盛含qíng脉脉地亲了下他的唇角才道:“自然。”说完又自觉地道:“在下这就去与你取来。”
两人就这烛火察看桌面上摆着的两件jīng巧物事,琢磨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诡异的地方。
禾后寒无法,困意上涌,只好无可奈何地道:“也罢,我是病急乱投医了。”他这么说着,就将那对儿铜哨铜铃铛收了起来,心中想着还要写封信问问他师父,一边开口道:“这个铜哨儿先借我用用罢。”
江盛自然不会拒绝,只叮嘱道:“这可是你我定qíng信物,你且记得还我。”
禾后寒眉头一拧,并不接话。
江盛一点也不介意,又笑嘻嘻地凑上去挑逗他。
不一会儿,厚重的帐篷就在无边的夜色中沉沦进去。
战事在几场碰撞中逐渐加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似乎是双方人马都到了极限,大战只在一触即发间。
让人没想到的是,在这紧要关头,禾后寒没能等来他一直等待着的师父青山大师的回信,却等来了两个人。
禾后寒亲自将青山大师与葛长天送入帐中安顿好,这才回身去找荣嘉禄。
雁海并不知道来人与禾后寒的关系,不禁有些好奇是何人能让督军这样身份的人鞍前马后,态度恭敬。不过他并不多问,只是跟着禾后寒快步向主帐而去。
这一天食过晚餐,青山大师并不多说,伸出手,直接问道:“拿来我看看?”
禾后寒立刻将木盒递过去,几人的眼光霎时集中在一块。
荣嘉禄见青山大师提着那铃铛仔细观察,眼中不禁现出点希冀。
青山大师检查一遍,又递给一边的葛长天,问道:“你瞧瞧看,有无微小机关?”
葛长天这时的模样已不似禾后寒初见时那般可怖,看起来只是个gān瘦yīn郁的小老头罢了。
葛长天手指极其灵活的,以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巧妙连续摸索了几遍,突然眼睛一眯,食指中指用力一捏——只见那一对儿铜哨铜铃铛竟连在了一起!
禾后寒大惊,他压根儿没看清那小东西是如何变化的,就那么极为自然地合在了一处,仿佛天生就是这个造型。
青山大师神色难掩激动,突然拍手笑道:“哈,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真能碰见这样的宝贝!”
禾后寒连忙问道:“这真的有妙用?”
青山大师不作回答,伸手持住那变化了的铜哨,它与那铜铃铛连在一起,造型看起来就好似是道家常用的招魂铃,只是jīng致小巧了许多。
铜哨与铃铛都发生了一点变化,从哨子的空心望进去,可以看见一幅细致入微的地形图,随着哨身角度的旋转,那铜铃铛内壁刻着的礼天词则与梅竹印画jiāo相呼应,里外皆严丝密合。
禾后寒震楞极了,以往所学所见在这小小的一个物件中全被泯灭于无,他完全找不到一个根据,一个可能来解释它。
这么jīng巧的器具他闻所未闻,这般巧夺天工的机关更是无法想象。
青山大师把它向上举了举,微动手腕,这是一个十分标准而充满力量的手法,是舜朝道教中的“来引”之势。
这时禾后寒乍然感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风从面上拂过,他先是后背一寒,继而大喜过望,紧紧盯着那铜铃铛与铜哨。
青山大师持着铜哨换了个手型,快速的一抖。
“叮——当——”
这声音十分清冽,却悠长悠长的,好似穿越时光而来,继而伸向无边的虚空,不知何止。
禾后寒猛然惊觉帐篷内变得十分gān燥。
又是叮当几声脆响,禾后寒只觉头皮一麻,这感觉似曾相识——让他不禁错愕一瞬,但紧接着他就被抓走了注意力。
于他们几人头顶之上的帐内顶蓬,不知何时凝了丝丝缕缕雾气似的白,禾后寒眼睛一眯,张嘴哑然无语。
半晌,那若有若无的云雾伴随着青山大师加快的手势慢慢旋转起来,于中心点形成一个小小漩涡,不断收缩挤压,禾后寒正看得愕然不已,就见从中蓦地坠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又缓慢又快速地——坠落在地。
帐内几人皆是武功难得一见的好手,自然谁也不会漏看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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