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而凄惨的哀嚎,划破深宫,天还未破晓,长春宫外却守了上百位大臣、宫女和太监。
他们听得宫内那悲痛之声,全都打了一个激灵,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外头。
“皇上,请保重龙体啊!”
“柯大人已殁,皇上,还望您以江山为重啊!”
他们悲戚戚的呼喊声,只令煌夜觉得心烦,他推翻面前的酒坛子,酒业汩汩流淌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main去的寒冰棺柩。
就在刚才,意识迷离怀中,他仿佛看见了身穿戎装的柯卫卿,站在阳光下,在对自己微笑。那是多么迷人的笑容,煌夜很想抱住他,但是他伸出手却摸了个空,心痛如绞!
思念如同黑夜一样沉重,绵绵不绝,可他拥有的,只有柯卫卿的尸首,身着一袭雪白的蚕丝锦袍,就跟睡着了似的安稳。
这和梦中的样子截然不同,也让人更加心疼!
换个有用力摇着头,否认自己亲眼看见的一切,“这不是朕的,卫卿不会死!他不会离开朕的……”
然而,这水晶般剔透又厚重的棺柩,还是煌夜亲手盖上的。这两天来,他就一直守在棺柩旁边,事儿絮絮叨叨,时而沉默寡言,像不知寒冷一样,脊背就这么紧贴冰柩而坐。
宫女们送进去的御膳,全部都原封不动地搁在几案上,煌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的样子,把大臣们急坏了,他们都说,皇上别是想跟着柯大人一起去了!
宰相贾鹏叮嘱太监,把寝宫内的宝刀、长剑,甚至烛台、银钩都收起来,以免皇帝自寻短见。
可是他这么做,也只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若煌夜想要自裁,谁又阻止地了?
这大燕的江山该怎么办呢?皇上虽有后嗣,可那是柯卫卿生下的儿子,在宫里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何继承大统?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样下去,大燕岂不是要亡国?
文武百官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长春店前长跪不起,也是不眠不休。
这唯一能迈进长春宫内殿,又能与煌夜说上话的人,便是御医北斗了。
因为煌夜下令要他救回柯卫卿,可是北斗虽然有“神医”的名号,可毕竟是凡人,他没有办法把死人救活。
他能做的,就是趁着皇帝传召的时候,进去给皇帝辨一下气色,说几句劝慰的话而已。
煌夜第一天说话时还尚且有条理,可到了第二日,他非说柯卫卿还活着,他只是睡太沉而已,要北斗救醒他。
煌夜这语无伦次、摇摇欲坠的模样,哪里还有大燕天子的威严?而且因为急痛攻心,加上过度疲劳,煌夜竟两次晕厥在冰棺旁,吓坏了北斗。
有大臣让北斗为皇上开一剂良药,可以疏解抑郁、压惊解乏之用,说白了,就是安眠药剂。
可是北斗拒绝了,煌夜即便是昏昏沉沉的睡去,那也绝对不是得到解脱,而是更加痛苦。
因为他会在梦里遇见柯卫卿,梦越甜蜜,现实就越残忍,煌夜终有一天,会不愿再醒来的。
要怎样才能劝说煌夜重新振作,北斗也不知道,他头一次束手无策,只能看着煌夜自暴自弃,渐渐地走入死地。
或许,只有死,对他来说才是一剂解脱的良药吧。
北斗放弃了,他不想看着皇上或者比死更痛苦。可事实上,宫里朕的不能没有皇帝,叛乱的主谋未审,朝廷上下惴惴不安,也有投机倒把者,私下结党,妄图勾搭亲王上位,而大燕南方突遇洪灾,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或许是北斗那句,“皇上,您这样折磨自己,怠慢百姓,柯大人的在天之灵,得不到任何安慰啊。”起了作用,煌夜暂且离开了冰棺,开始处理起政务来。
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监牢,见了废妃柯烁兰。她身着白色囚衣,脚上带着镣铐,灰头土脸,头发扯得像枯茅草一样乱,满嘴胡言乱语,好似一个疯子。
可她其实是装疯,谋反的罪名这样大,她只有装疯卖傻,才能够继续活下去,找机会复仇。柯王府大势已去,因此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了。
但是,烁兰的装疯卖傻没有逃过煌夜的眼睛,煌夜让她别再白费心机,他是不会让她活着走出监狱的。
烁兰见自己无法再装下去,索性沾了沾口水,抹去脸上的墙灰,梳理了一下乱发,跪在地上,平静地看着皇帝。
“皇上,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一次臣妾虽然是做错了,可是在您的心里,臣妾就没有一点分量吗?”
烁兰此时的样子,不像是个妄图谋反的罪妇,而是理直气壮地指责煌夜的无情。
“朕对你,何时有夫妻的情分?”煌夜冷眼睨视着她,“就连福儿,也是因为你向朕下药,才有的。”
‘……’烁兰脸色一白,她原以为煌夜不知道,她在香炉里偷偷加入迷情药的事,可现在看来,煌夜早就知道了,烁兰心里有些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就算我对您下药有如何?为了抓住您的心,后宫的妃子们,哪一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讨您喜欢?再退一步说,要不是那妖人横刀夺爱,把后宫搅得乌烟瘴气,臣妾也不必要用那种药啊。”
“你不知悔改,让朕恶心!”煌夜握拳,一脸嫌恶的表情。烁兰却冷冷一笑,讥诮道,“哼,恶心。究竟是臣妾恶心,还是那 不男不女的妖人恶心?皇上,您被他的美貌骗了,他来历不正,只会蛊惑男人!只有臣妾……臣妾真心待您的,皇上,想想福儿吧,想想我们成亲的日子,那妖人现在已经死了,没人再能分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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