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想想不知身处哪里的路远,听闻鱼城现在暂且安稳,便在山上多待了几天,平时教一帮有上进心的孩子练练剑。
唐家山谷里的人全部都被唐仪安和何八枪不知用哪里的邪术控制了心神,想来在人手充分壮大之前他还不会轻举妄动,他看着平时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的张子扬,偷偷谋划开了。
时间自路远到地府已经过去了七天,他此刻正站在高高的罗酆山巅,俯视着自己的作品。
这巨大的阵法正在等待最后的祭品。
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王站在他身后,都惊叹于他这阵法之绝妙与位置之精确。路远自己知道这绝不是这一年多以来言朗交给他的知识所能完成的阵法,其实他在与阎罗王谈条件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而后的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
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做不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常常会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全世界除了我谁也做不到的强烈感受。
一如此时。
那是前世,是莫予已经融进骨血,不,融进灵魂里的东西,已经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本能。
他不出声地笑了一下,转身看着酆都大帝:“希望各位殿下能够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酆都大帝点点头:“这是自然。”
路远点点头,秦广王突然开口:“你不觉得亏吗?有可能丧命,却只是为了找一份记忆?”
阎罗王看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仍旧是盯着路远。路远摇摇头:“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记忆,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我不做,别人就要做。”
其实我才不想管什么别不别人,我也不是什么都要一肩扛起来的英雄大侠,更不是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只不过他是个担着责任的人,天塌下来他都要去顶,我没办法,只好也替他顶一顶。
冥界这一晚上没有风声,是一片寂静的永夜,像是在哀悼些什么东西。
路远拔出落叶,那剑似乎是感受到什么,一直震颤着,他安抚般地小声说:“乖,别怕。”
而后他伸出左手,将剑锋放在手心,狠狠拉开一道口子。血液像是受到外界的什么吸引,争先恐后地从那伤口里面涌出来,路远脸上毫无表情。
再一道口子,又一道口子,血液带着身体的温度急速往外流失,他伸开手对着崖下,铺天盖地的血雾渐渐笼罩了整个阵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血液是这样有力的牺牲,大约是万物都唾弃他这样的半妖吧,本就不该存在还要拥有那么强大的灵力因而格外招人恨。所以从天到地,从人到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吸吮他的血液,要看他在苍茫之中痛苦挣扎。
而他偏偏不要如了这天地的愿。
第77章 旧事
这一日言朗早起去看唐仪蕴,发觉她脸色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糟糕,而后他与张子扬在山上检查了一遍四周的阵法与屏障,结束之后在一片平地上坐了下来。
言朗看着远处的风景突然开口:“暖风现在过得挺好的。”
张子扬惊讶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从凤凰窟来,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担心暖风的?”
“猜的。”言朗笑一笑,“玄清说你奶奶是个占卜者,一下子就想到暖风了,所以试探你一下。千叶那个小侄女也很好,她很担心你。”
张子扬沉默了一下,又说:“嗯,我收到她的来信了。”
言朗点点头:“子扬,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不管是等灵能界的其他人先动手,还是等那些妖魔鬼怪先动手。”
他沉吟片刻接着道:“愿意一起吗?”
张子扬看着他突然笑了,这是言朗第一次看到他笑。他说:“司镜使大人,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路远以血为祭,启动了此任酆都大帝任职千年以来见过的威力最大,覆盖范围最广的封魔阵。
这阵法要完全发挥它的功用,怕是祭血的人有十条命也不够,然而对这地狱里的恶鬼众来说,路远的半身血已经足够让它们在孽镜台的功用完全恢复之前再不能作出什么乱子了。
阵法的光芒将冥界照亮得如同白昼,那一瞬间地狱里的恶鬼和在冥界逗留的所有邪物一同嚎哭起来。
天地为之变色。
心神不是特别坚定的地狱官员,有些已经被这万鬼同哭的声音震慑住了心神口吐鲜血了,还有两个掌簿直接晕了过去。那声音好像不是从耳朵里进去的,而是直接炸在了每个人的脑子里和心上。
秦广王最不在意面子这种事情,早就将自己的感官封了起来,此时双手又覆在了耳朵上。其他几殿阎王爷一个接一个封住了耳道,阎罗王皱皱眉,也捏决封了自己的听力,却也不过是聊胜于无,只觉得心神稍稍安定了些。
从始至终只有酆都大帝和路远对那凄厉骇人的声音充耳不闻。
阎罗王心想,自己千年前不同意酆都大帝的选任,看来说不定是自己错了。而同一时刻酆都大帝却看着路远在想,如此强悍的灵能,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是万万留不得的。
如果说在路远和酆都大帝之外这冥界还有一个例外,便是那孟婆。她仍旧安然立在忘川河边,看见那些魂魄尽皆痛苦不堪,还有部分冤孽深重又弱些的直接被散了魂,面上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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