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言朗想,可天道究竟谁定的?原来我竟也是这样依赖所谓的天道,在依赖的同时,深恶痛绝。
唐家习惯一日二餐,于是下午差一刻到三点便开始有人来通知准备入宴,两个人拉拉扯扯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有人进了住所,路远没料到来的竟然是唐仪蕴。
唐仪蕴只小言朗两岁,早已经是个标志的大美人儿,十分成熟有气质,导致路远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差了个辈儿。他心里或多或少看得出唐仪蕴对言朗的心思,却也不怎么反感,只不过方才本想挣开言朗手的,这下反而握得紧了些。
唐仪蕴乍一看见两个人的动作,脸上不由得白了两分,连笑容都有些发僵。言朗带路远回唐家,她早就知道这少年对他来说不一般,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不一般。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唐氏一族仪字辈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只有她从小被接到本家抚养,她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这个家的族长夫人,而言朗虽然不是长子,曾经却也是唐乾暗地里最寄希望的儿子,是她从小认定了的,那个唯一值得她赴汤蹈火的人。
风度当然是不能丢的,即使她的二哥哥带回来个对象,而这对象还是个男的。不过转瞬,唐仪蕴已经将震惊与难过压下去,她温柔地笑着:“走吧二哥,还有这位路小哥。”
两个人走在唐仪蕴身后,出了言朗的院子被带着往左转,言朗道:“仪蕴,怎么走这条路?”
唐仪蕴回头看他一眼:“今年在桂院摆宴。”
路远有些不明所以:“你们家每年吃团圆饭都在不同的地方?”
言朗还未答话,唐仪蕴便笑道:“族长昨晚说今年桂花开得好,要拿桂花香下酒呢。”
第37章 沧浪水清
听言朗说唐仪安接管了唐家且有唐仪蕴从旁协助之后,在路远的想象中唐乾就有了一个老态龙钟只知玩乐的形象,这一下在宴席上见到,他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场面并没有路远想象的大,不过是在院子的大亭中摆了三五张桌子,几乎都已经坐满了,想来道贺的那么多人里只有少数够格的才能入席。
言朗带着路远一出现,本来热闹的庭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让路远想起以前闹哄哄的教室在某一瞬间突然寂静下来的场景,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片刻,各个人精又都恢复成正常的样子,该说的说该笑的笑,间或有人朝言朗打个招呼,言朗都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旁人似乎也习惯了他的状态,并不觉得被抹了面子。
言朗身上是路远从未见过的冷漠,由内而外的。
两个人被唐仪蕴带着朝主桌走去,路远这才看见主位上的人。
穿着一身改良唐装的唐家族长,拥有一张看上去极为刚正严肃的脸,那脸看得出来岁月的痕迹,但那也不过是将线条打磨得更加坚毅了而已,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早早退居幕后的人。路远突然在想,唐仪安想要实际执掌这个家,要走的路怕还有些长。
主桌上的人除了唐仪安、唐仪蕴和唐乾的幼子唐仪宣,皆是唐家辈分和地位极高之人,言朗走过去竟谁也不理,只看向唐乾,微微抬起下巴淡淡道:“族长。”
唐乾不作声,路远跟着叫一声:“伯父。”
唐乾却看也不看他们,院子里再次静得仿佛桂花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唐仪蕴笑着打个圆场:“快坐吧,该上菜了。”
其他桌上的人说笑声再起,言朗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不坐下,于是路远也就立在旁边。唐仪蕴见状扯扯言朗的袖子,唐仪安在旁边看笑话似地端坐着。言朗开口:“族长,这是路远。”
唐乾仍旧没有表示,只是把玩着眼前还未斟酒的酒杯,言朗表情仍旧淡漠,语气却算得上是温和的,他一字一句道:“之前离开的时候在母亲坟前说过,要是找到共度一生的人就带回来给她看看,所以我们回来了。”
路远震惊在原地,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被雷劈了一下,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不,脑子已经不在了。他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在亲戚朋友面前公开出柜?还是被出柜?
整个院子第三次静下来,言朗像是怕有人听得不够明白似的,继续认真道:“过两天母亲忌日一过我们就走,不妨碍大家的眼睛。”
灵修最讲究阴阳平衡,而世家宗族表面无所谓,暗地里仍旧是无比在意血统问题,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大部分灵能者家族都还保留着择亲的习惯,非要求一个门当户对,可是这唐家老二私定终身不说,定终身的对象还是个男的,席中众人都知道,今日一过,唐家在灵能界怕是要多出一个大话柄了。
唐仪安虽然面上显示出震惊来,心里指不定正怎么美呢,唐仪蕴脸上白了一阵又红了一阵,呆呆坐下来什么也不敢说。在众人各种意味或分明或暧昧的眼光中,唐乾手里那只杯子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碎了。
言朗对这些人内里的弯弯绕绕都心知肚明,可他不在意,也不屑,什么名声不名声,强大到让这些人即使不满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就是了。他拉着路远坐下来,捏了捏他的手表示安慰,而后若无其事地转头对旁边侍立着的人说:“去拿个新的杯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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